柳修罗没接话。他想起那太监刚进帐时的样子,穿着身藏青色的锦袍,袖口绣着暗纹,在满是篝火味的帅帐里显得格格不入。那太监脸上堆着笑,手里却把玩着枚玉佩,玉佩上的龙纹闪着油光,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。
“柳将军年少有为,真是让咱家开了眼。”太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带着股说不出的黏腻,“只是将军有没有想过,飞鸟尽,良弓藏?如今小公子出生了,将军这位置……怕是坐不长久了。”
那时柳修罗正用布擦拭虎符,闻言动作顿了顿,抬头时眼底的寒光让太监的笑僵在脸上。“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他故意让声音沉下来,手悄悄按在刀柄上——这帐篷的角落藏着三名暗卫,都是义父派来的,只要他一声令下,这太监连惨叫都发不出来。
太监却像是没看见他的敌意,慢悠悠地从袖中摸出个卷轴,摊开在矮桌上。卷轴上是皇后的亲笔,朱砂印泥还泛着光泽:“将军若是肯归顺朝廷,将来蛮族草原的节度使位置,就是将军的。到时候小公子是王爷的亲儿子,将军是朝廷的封疆大吏,井水不犯河水,岂不是美事?”
柳修罗看着那卷轴上的“节度使”三个字,忽然笑了。他想起去年冬天在草原上见到的那些牧民,为了半袋盐就能跟人拼命,而洛阳的官员却在倒卖官盐,中饱私囊。这样的朝廷,也配谈“美事”?
“公公还是请回吧。”他将虎符重重拍在桌上,两半虎符合在一起的脆响震得帐篷都颤了颤,“我柳修罗这条命是王爷给的,生是北地的人,死是北地的鬼。”
太监脸上的笑彻底没了,眼神阴鸷得像草原上的毒蛇:“将军何必这么犟?您以为王爷真信你?那虎符说不定就是个试探,等你露出半点不臣之心,人头落地的时候,可别后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