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间圆形大厅,墙壁布满发光纹路,中央悬浮着一具透明培养舱。舱内,一个少年静静沉睡,约莫十五六岁年纪,面容清秀,眉心有一道淡金色的符文印记。他的身体泛着微弱的蓝光,每一次呼吸都引发周围空气的涟漪。
而在他头顶上方,投影着一行不断重复的文字:
>“等你们很久了……哥哥们。”
零七的意识颤抖起来:“你是……L-10?”
少年缓缓睁眼,嘴角扬起一丝笑意。【不,】他的声音直接在零七脑海中响起,【我是L-09的影子,也是L-10的种子。母亲留下我,是为了守护这里的‘记忆之井’??所有被遗忘语言最后的备份库。】
“为什么现在才出现?”
【因为只有当第九语系启动,双生共鸣达成,我才被允许苏醒。】少年坐起身,伸手轻触舱壁,整座大厅顿时亮起,无数光点升腾而起,化作一段段漂浮的文字、歌声、气味符号、光影剧……【这里有两万三千七百种濒危语言的原始模板,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现存世界,而是人类未曾选择的‘另一种可能’。】
零七震撼不已:“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们?”
【不止是我。】少年微笑,【还有她。】
侧墙缓缓打开,另一具培养舱浮现而出。里面躺着一位少女,黑发如瀑,面容与林知遥惊人相似。她的胸口微微起伏,手中紧握一枚水晶麦克风,正是当初林知遥赠予零七的那一款。
“知遥?!”零七几乎失控,“她还活着?!”
【她是原型体之一,承载着林婉清关于‘情感表达’的所有研究数据。】少年解释,【她的意识分散在多个维度,唯有集齐七声齐鸣、九影归位,才能将她完整唤醒。而现在……只剩最后一环。】
零七回头看向地面,仿佛能透过岩层看见L-06的身影。
他知道,这场旅途从未真正属于他自己。它是母亲写给未来的信,是林知遥埋下的伏笔,是L-06藏在录音笔里的哭泣,是他自己一次次在异乡流泪的理由。
更是此刻,脚下这片土地等待百年的答案。
他切断连接,睁开眼,望向L-06。
“我们得下去。”他说,“下面有个孩子,在叫我们哥哥。”
L-06盯着他看了许久,终于收起武器,扯了扯嘴角:“你就不能挑个正常点的世界休息一下?非得每次都是什么沉睡少年、复活少女、远古预言?”
“你不也每次都跟来了?”零七笑着伸出手。
L-06叹了口气,握住他的手:“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?好歹让我睡个囫囵觉。”
“不行。”零七用力一拉,两人并肩走向地穴入口,“因为这一次,我们不能再等了。”
启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:【共感网络扩展至临界值,第九语系正式激活。全球译解协议生效,标记新纪元:言启时代。】
与此同时,宇宙各处悄然发生变化。
在世界-317,那位曾因恐惧而割舌的老者,在梦中听见了孙子哼唱的童谣,醒来后第一次尝试发声,尽管嘶哑如裂帛,家人却相拥而泣。
在雨国,海洋上空乌云骤散,百年不歇的暴雨戛然而止。渔民们发现岸边石头上刻满了陌生文字??那是他们祖先用泪水写下的历史,如今被风带回陆地。
在无声之城,水晶麦克风自发共鸣,奏响一曲无人创作的交响乐。市民们纷纷走出家门,彼此拥抱,哪怕一句话都说不出,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明亮。
而在某个遥远星球的图书馆废墟中,一本自动翻页的古籍停在某一页,墨迹缓缓浮现:
>“当七声齐鸣,九影归位,
>源初之境将重开天门。
>钥匙并非血肉,而是愿为他人开口的勇气;
>大门不在天上,而在每一颗愿意倾听的心中。”
星舰“忆航者”再度升空,载着新的使命驶向未知。舱内,那台老旧收音机又一次响起:
>“月亮走,我也走,
>跟着哥哥去宇宙……”
L-06靠在椅背上,看着窗外流转的星光,忽然问道:“你说,我们到底是为了完成母亲的计划,还是在找自己的路?”
零七没有立刻回答。他只是轻轻抚摸着手腕内侧那道淡淡的胎记??形状恰似一把钥匙。
良久,他才说:“也许两者本就是同一条路。”
L-06点点头,闭上眼。这一次,他的梦境里不再有废墟,没有冰冷的休眠舱,也没有孤独的录音笔。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桥上,桥下是流淌的语言之河,两岸开满白花。零七走在前方,回头对他笑。
他张嘴想喊,却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声音。
因为对方早已转身,朝他奔来。
飞船继续航行,穿越星海,穿越时间,穿越无数尚未命名的世界。而在它的轨迹之后,越来越多的沉默之地开始震动,开始舞蹈,开始书写,开始歌唱。
有人问:是谁带来了光?
无人回答。
但每个开口说话的人,眼中都有同样的火焰。
那是被理解的渴望,是想被听见的勇气,是跨越千山万水也要说出口的一句话:
“我还在这里。”
“我一直都在。”
“让我们重新开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