厅内一片寂静。
米商们互通眼神,面露难色,而南阳太守孙巍站在最前头,颇有一股悠然自得的姿态。
孙巍缓缓抬眸,不急不徐道:“公主仁德,体恤百姓,下官敬佩。只是,开仓放粮一事,不是公主一人说了算”
太守乃正三品官,地方军政全由他决策,权力之大,甚至与诸侯藩王比肩。
墨玖安毕竟只是一个公主,还是被逐出京城的公主,她虽被分封南阳,可孙巍作为南阳一把手,绝不可能被她简单几句话唬住。
再者,现场不下三十人,孙巍怎么也得摆出一郡太守的架子来,不然以后还怎么服众?
他刻意回避墨玖安冷冽的目光,继续大言不惭道:“官仓储粮乃为备战备荒所设,如今虽有小灾,但还未到开官仓的地步,一旦仓促开仓,万一后续灾情扩大,边境有变,无粮可用,酿成大祸,下官斗胆问一句,到时,公主负得起这个责任吗?”
最后一句听似疑问,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,这是警告。
孙巍说的冠冕堂皇,其余人纷纷点头,还有几个开口附和,全然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。
墨玖安看着他们装模作样,冷哼一声,声音不高,却让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。
“小灾?”,墨玖安居高临下地睨着孙巍,质问:“若不是本宫督修河工,加固堤坝,把孙大人这几年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,孙大人此刻就不能悠然站在这里,恬不知耻地说出‘小灾’二字”
“下官愚钝,不明白公主的意思”
墨玖安本就没耐心和他绕圈子,见孙巍装糊涂,墨玖安直接说穿了他私底下的勾当。
“你在位十余年,朝廷每年下发的修渠银两,都去哪儿了?”
孙巍的几个得力属下显然没有孙巍那么强的定力,听得心中一凛,脸色微变。
这一切被一旁的容北书尽收眼底,他一侧唇角微扬,不屑地转走目光。
容北书心想,以他们这点能耐,杀鸡儆猴足以控制。
可孙巍毕竟是一郡太守,依旧不慌不忙,甚至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:“回公主,自然是用于防灾治水了,南阳地势复杂,东南地区水势迅猛,年年翻修,年年溃堤,下官在位十余年,兢兢业业,不曾出现纰漏,问心无愧”
墨玖安被孙巍精湛的演技愣了一下,随即低低笑出声来。
她眸中闪过一丝讶异,不是震惊,而是几分新鲜趣味的轻蔑:“问心无愧?孙巍啊孙巍,你心可真大呀”
墨玖安徐徐走下台阶,站到了孙巍面前。
“本宫刚来就着手加固堤坝,疏通河道,翻修水渠,购粮,屯粮......你就没想过,本宫会发现异常吗?”
孙巍淡定的面具终于撕开了一条裂缝。
墨玖安满意一笑,悠悠漫步,“本宫手下有精通水利之人,查勘后发现,水利工程偷工减料,至少五年未曾翻修,也就是你运气好,近几年都不曾发生大规模灾难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