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北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主府的。
意识仿佛沉在谷底深潭,直到耳畔传来一声声焦灼的呼唤,才渐渐浮出水面。
“阿渊?阿渊?”
他下意识抬眸,却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,长睫急颤着垂下,不敢再看她一眼。
那双眼睛此刻盛满担忧,却成了最触痛他内心的存在。
“怎么了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墨玖安探他额头,命大夫再次诊脉。
容北书自己就是大夫,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,心病也只能心药医。
他抽回了被大夫按住的手腕,泛白的五指深深陷进掌心。
“不必”
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低着头回避她的视线。
大夫们面面相觑,直到墨玖安挥袖示意,才鱼贯而出。
殿门合上的轻响里,她凑近了些,尽量放轻声音:“到底怎么了?你告诉我好不好?”
乌黑长睫盖住了他猩红的眼,喉结艰难滚动数次,他才缓缓抬起眼帘。
而这一眼对视仿佛能穿透十年光阴,巷子里奄奄一息的孩子与眼前的她重叠。
那个曾被他漠视的手缓缓抬起,温柔地贴上他脸庞。
而她脸上因爱而生的担忧,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关心,却叫他愧疚难安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他的神色痛苦又可怜,嘶哑的声音明明在诉说着歉意,落在墨玖安耳朵里却像是在求救,又像是彻底坠落深渊。
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睛滚落,没入墨玖安掌心,也刺痛她心尖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他说着,脊背一寸寸弯折下去,那个傲视轻物,春风得意的容少卿,此刻却哭的像个犯错的孩子,跪着蜷缩在她身前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对不起。
墨玖安怔在原地,低眸望着他的身影,胸口疼得连呼吸都凝滞。
她张了张嘴,可一时发不出声。
直到一滴滚烫毫无征兆地划过脸颊,她才惊觉自己竟也跟着落了泪。
她不知所措,只能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只手,轻轻抚过他哭颤的脊背,再缓缓俯身,将脸贴在他凌乱的发间。
“阿渊......”
她喉咙生疼,艰难开口,声音带着咸涩的泪意:“我不怪你......无论何事,我都不怪你......”
墨玖安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,不知道他为何道歉。
但她知道,她不会怪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