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
“记住一句话。”镜中人逼近,声音如刀刻入灵魂,“**无论变成什么模样,只要你还在守护光明,你就仍是楚昭南。**”
话音落下,镜面炸裂,碎片纷飞。
楚昭南跪倒在地,识海翻涌,无数陌生记忆涌入:他曾率军征战冥界,曾亲手斩杀三位夜帝,曾在归墟井边立誓永不回头……可他也记得姜璃第一次为他包扎伤口的手温,记得母亲临终前攥着他衣角的力道。
两种人格交织冲撞,几乎撕裂神智。
但他咬牙撑住。
因为他听见了外界的战斗声??姜璃正在与多人交手!
***
地宫之上,姜璃手持一柄赤红短刃,周身燃起幽蓝火焰,将数名金瞳僧人逼退。这些僧人皆双眼金光大盛,体内似有异物蠕动,竟能短暂抗衡她的力量。
“你们到底是谁?”她冷声质问。
为首僧人狞笑:“我们是被淘汰的血脉宿主!历代守夜人转世中,未能通过归墟试炼者,皆被金瞳教收容,培养为‘副君’!如今主君已现,我们只需夺取他的躯壳,便能共掌长夜!”
“痴心妄想。”姜璃眸光一寒,短刃划破虚空,燃起一道火线,瞬间斩断三人咽喉。
然而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,竟是潜伏在长安多年的金瞳信徒尽数出动,人数逾百,个个眼中金光闪烁,显然已被夜魇之力深度侵蚀。
“你们以为……凭这群乌合之众,就能阻止他?”姜璃冷笑,抬手结印,空中浮现九枚玉符虚影,正是“夜枢令”的投影。
她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,洒向玉符。
“以吾姜氏嫡脉之血,唤九阵残灵??**启封!**”
刹那间,天地变色。
北方极寒之地,一座冰封峡谷中,三万具白骨齐齐睁眼,眼窝燃起蓝火;西方戈壁深处,沙丘崩塌,露出一座青铜巨鼎,鼎口喷出黑焰;南方沼泽林间,千年古树根系暴起,缠绕着无数骸骨组成阵基……
九大古战场,同时震动。
而在长安城上空,九道光柱破云而降,交汇于慈恩寺上方,形成一个巨大的符文阵图,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。
金瞳信徒惨叫着化为灰烬,唯有那几名核心僧人凭借秘法勉强支撑。
就在此时,地底轰然炸裂。
楚昭南破土而出,浑身笼罩在一层流动的黑雾之中,双目已完全化为漆黑,唯有瞳孔深处有一点金芒闪烁。他每走一步,身后便浮现出九道虚影??皆是他前世的模样:持剑将军、焚香祭司、断臂侠客、盲眼诗人……
九世之魂,齐聚一身。
“我说过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叠加着多重回响,“我不杀你。”
那为首的僧人狂吼:“杀了他!夺舍!现在他还未完全融合!”
众人扑上。
楚昭南只是轻轻抬手。
无形之力如潮水席卷,所有金瞳信徒在触及他身前十丈之时,便如冰雪遇阳,瞬间融化,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。
仅剩那几名核心僧人,也被黑雾缠绕,拖入半空,骨骼寸寸碎裂。
“你们不该碰触禁忌。”楚昭南冷冷道,“真正的守夜人,从不需要副君。”
他挥手,黑雾凝聚成一柄长戟,贯穿最后一名僧人心脏。
战斗结束。
天空中的符文阵缓缓消散,九道光柱回归地脉。
姜璃喘息着走近,看着他那双尚未恢复的眼睛,低声问: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
楚昭南沉默片刻,伸手抚上她的脸颊,指尖微颤。
“我记得。”他声音沙哑,“你是姜璃,是我在这漫长黑夜中,唯一不愿放手的人。”
她眼眶微红,却倔强地不肯落泪:“可下次呢?当你面对第三阵、第五阵……你还能认出我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坦诚,“但我会在每次清醒时,把你名字刻进骨髓。哪怕有一天我忘了世界,我也要让你的声音,成为唤醒我的钟声。”
姜璃终于落下泪来。
她抱住他,在风雨残破的寺庙前,在尸骸遍地的战场旁,紧紧相拥。
良久,楚昭南抬头望天。
北斗七星中,第七星??摇光,已然黯淡无光,正缓缓沉入地平线。
“第一阵已启。”他说,“接下来,是西境戈壁,那里的青铜鼎埋在流沙之下,守护它的,是三千具不愿安息的战魂。”
“我去过那里。”姜璃松开怀抱,“二十年前,我父亲就是在那里失踪的。”
楚昭南点头:“那我们就一起去。”
“你知道吗?”她忽然轻声说,“传说中,谁能集齐九阵之力,不仅能封印归墟,还能逆转生死,召回逝者。”
楚昭南怔住。
母亲的脸浮现在脑海。
“儿若归来,长夜可熄。”
他握紧拳头,掌心印记隐隐发烫。
“或许……我真的能让长夜熄灭。”他喃喃,“不只是为了天下,也是为了那些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的人。”
风起,卷走最后一丝血腥。
晨曦微露,照亮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。
而在他们身后,慈恩寺的地宫深处,那面破碎的心渊镜残片中,竟缓缓浮现出一行新刻的文字:
**“第九君主已启程,永夜……将因他而终结,或因他而永恒。”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