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”三皇子登时怔愣住了,仿若未听清一般,又问了一遍,“什么?”
“殿下既非逼宫,又非结党营私。眼下是本御史与诸公对质,了断揽月楼一案。殿下若是开口,难免落人话柄,还请回避。”林尽染又转过身去,躬身一礼,“陛下,臣请三皇子暂且回避!”
楚帝一直是阖眸小憩之状,分不清是醒还是睡,却适时地应了一声,“准!”
三皇子固然不服,可孙莲英屈身相请,再多逗留恐怕真要招惹他父皇的厌弃,只得心有怨愤地告退离去。
诚然,三皇子与诸公同进皇宫,又在文英殿前跪请求见圣上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不就是拉拢群臣之意嘛!借机拉拢人心,实则是已落人话柄。
且不说揽月楼中有当场抓获的现行,三皇子此举岂非是告诉外人,他今日能说这公道话,其实是早与这些人有秘密往来,这盆脏水泼的人已经足够多了,难道还要将皇室拉进去不成?
楚帝首先以‘逼宫’二字正告,已然暗示他赶紧离开;林尽染又以罗列罪状提醒,三皇子依旧不为所动,如此就只能关上门来下他的面子。
在场诸公登时领悟,林尽染俨然是要撇清三皇子与他们之间的关系,而似方才点名的鹿老、周侍郎、邹舍人这三人,脸色瞧来很是难看,毕竟这些事实皆以登记在册,人证、物证齐全,根本赖不掉。
这些人精早已暗暗打算,若是被抓之人仅是家中晚辈,只得让他揽下一应罪责,未免牵连整个家族。可最关键的就是那本揽月楼的账簿,若真按图索骥,查出些端倪,任谁都逃脱不了干系。
“臣那夜在揽月楼中搜出些飞钱,及聆音阁日常采买所需的账簿。幸得台内同僚彻夜比对,这些飞钱的票根与薛乾所呈账簿的数目并无太大出入。至于缺失部分,想来应该就在诸公手里。”
林尽染一面说着,一面拿出怀中的账簿,问询道,“陛下,臣是否要当众宣读?”
楚帝抬了抬手,不耐道,“准!”
林尽染翻开账簿,指尖抚过字迹,念道,“鹿博鹿司直,现持有百金飞钱两张,百贯飞钱三张;周侍郎公子周宏懿,现持有······”
他每念一句,在场诸公的心就得凉半截。额间也不知是吓出的涔涔冷汗,还是殿内实在炙热,闷出的汗水,目下只顾不停地抬袖擦拭,却发觉怎么都擦不完。
林尽染只顾埋头苦读,却未曾注意大腿挨得铜炉极近,灼烫之下,失手丢弃手中的物什,只见账簿划出一道浅浅的抛物线,不偏不倚地坠入火炉中。他本欲火中取栗,可火势腾地一下燃起,灼烫之感霎时从指尖传导,令其及时收回手指,然熊熊烈火却刹那间已将账簿湮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