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当中。
兵劫降下。
古老帝钟沐浴在雷霆当中，任凭后者如何刚猛，都始终是屹立不动，道道厚重钟声传扬开来，使得亿万里虚空都是破碎泯灭。
如此声势。
赫然是吸引诸多强者目光。
...
海风再次吹起，带着咸腥与腐朽的气息，拂过归墟边缘那艘残破的小舟。船身裂痕遍布，仿佛随时会解体，却依旧倔强地漂浮在无底深渊之上。五人立于舟中，身影倒映在漆黑如墨的水面，不再有缺损，不再动摇。
凤昭体内的心钥已彻底融合，她的双眸时而泛着赤金火焰，时而又归于深邃幽静。她闭目感受着那一段被封印千年的记忆余波??那位执印者临死前的呐喊仍在她神识深处回荡：“我不是叛徒……我只是不愿成为容器！”
“他们用‘共主之心’收割意志，将一代代觉醒者炼化为维持契约运转的能量。”她睁开眼，声音低沉却清晰，“而我们，正走在同样的路上。”
纪阳站在船头，手掌按在胸前伤口上。血已止住，皮肉正在缓慢愈合，但那颗跳动的紫金心脏却比以往更加炽热。他能感觉到，共主之心在共鸣，在试图同化他的意识。可这一次，它遇到了抵抗??不是来自外力，而是源自五人之间无法割裂的情感联结。
“所以真相是：这世界从没有真正的守护者。”沈长青缓缓收剑入鞘，目光冷峻，“所谓的使命、责任、誓言，都是程序设定的一部分。只要有人相信这些，就会自愿献祭自己，成为下一个燃料。”
“可笑的是，”白烬冷笑一声，撕下的衣襟随风飘入漩涡，“我们拼死战斗，以为是在保护众生，其实不过是在替某个未知存在维护一场骗局。”
“那就毁了它。”廖婉震轻声道，指尖凝出一缕寒霜，落在冰刃之上，“既然他们是实验者，我们就做第一个逃出实验室的样本。”
顾青阳仰望天穹，星轨仍在偏移，但他已不再依赖星辰指引方向。他手中星笔断裂，却以指尖蘸血，在虚空中重新勾勒出一条逆向轨迹。“我要写的不再是命运，而是篡改规则的咒文。”
明河默默取出时间罗盘，指针早已混乱逆转。他轻轻一握，整座罗盘碎成光尘。“时间可以被操控，空间可以被伪造，但此刻的选择??是我们自己的。”
五人相视，无需多言。
小舟缓缓退出归墟海眼，身后巨大的漩涡轰然闭合，如同天地合拢了嘴，将秘密再度吞入腹中。海面恢复平静，月光洒落，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唯有凤昭胸口那枚心钥微微发烫，提醒着他们??第一块拼图，已然到手。
三日后，他们在东极荒岛登陆。
这里曾是南凰遗脉最古老的祭坛所在，如今只剩断柱残碑，藤蔓缠绕，野兽横行。据古籍记载，第二枚“心钥”藏于“焚情台”，唯有经历过至深背叛之人，方可唤醒。
“至深背叛？”沈长青站在废墟中央，冷笑，“我被人族高层追杀三年，最后一位恩师亲手将我推入绝境。你说够不够？”
话音未落，地面震动，一座石台自沙土中升起，通体漆黑，表面布满裂纹，像是被烈火焚烧过无数次。台心悬浮着一枚暗红色的晶石，形如破碎的心脏。
“这是……情绪结晶？”顾青阳皱眉，“它吸收的是怨恨与失望。”
“那就让它看看我的。”沈长青一步踏上石台，毫不犹豫割开手腕，鲜血滴落。
刹那间，天地变色。
无数幻象涌现：他曾敬若神明的师尊手持玉玺，冷眼看着他被万箭穿心；他曾誓死效忠的人皇下令屠城，只为清除“潜在威胁”；他曾深爱的女人，在得知他是镇守使候选后，含泪刺出致命一刀。
“你本不该存在。”那女人哭泣着说，“你是注定要被吞噬的宿体。”
沈长青跪倒在地，浑身颤抖，眼中血丝密布。那些痛楚不是虚假投影，而是真实经历过的剜心之苦。他曾无数次问自己：为何要坚守？为何不堕落？为何还要相信？
就在他几乎被怨念吞噬之际，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。
回头，是纪阳。
没有言语，只有坚定的目光。
紧接着，凤昭走来，掌心燃起涅?火，灼烧着他体内翻涌的负面情绪；白烬站定前方，以血脉之力构筑屏障；廖婉震单膝跪地，将冰刃插入地面，冻结了蔓延而出的黑暗气息；顾青阳引动星力，在空中画下净化符阵。
“你的背叛，我们替你背过。”纪阳低声说，“但从今往后，你不再是孤身一人。”
沈长青仰天怒吼，鲜血化作血雾喷洒在石台上。那枚暗红晶石剧烈震颤，最终轰然炸裂??一道纯净光芒冲天而起，凝聚成新的心钥，飞入他体内。
他瘫坐在地，大口喘息，眼中泪水滑落。
“原来……被人救赎的感觉，是这样的。”
第二枚心钥，得。
接下来的旅程愈发艰险。
第三站，西漠死域??“忘川谷”。此处黄沙漫天，时空错乱，行走其中者会逐渐遗忘自我。第三枚心钥名为“忆种”，唯有在彻底失忆前仍能记住同伴名字的人，才能将其唤醒。
他们踏入谷中不到半日，便开始出现记忆断层。
顾青阳忘了自己是谁，只依稀记得要在星图上标记什么；白烬认不出凤昭，甚至一度将她当作敌人攻击；廖婉震连自己的武器都叫不出名字；明河的时间感知紊乱，不断重复同一句话：“我们……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？”
唯有纪阳尚存清醒，因共主之心与他神魂相连，勉强维持一丝理智。他拉着每一个人的手，在沙暴中艰难前行，一遍遍重复他们的名字：
“你是沈长青，三年前雪原之战，你替我挡下那一击。”
“你是凤昭，你在幽煌墟里哭着喊我的名字，求我别丢下你。”
“你是白烬，你说哪怕血脉暴走，也要护我们到最后。”
“你是廖婉震，你放下刺客之命，选择了自己的路。”
“你是顾青阳，你在星夜里为我卜算生路。”
“我是纪阳，我们五人，共掌生死，同担荣辱。”
当他说完最后一句，天地骤然寂静。
黄沙停止飞舞，风声消弭，一道碧绿色的心钥从虚空浮现，轻轻落入他掌心。
第四枚心钥，得。
第四站，北冥冰渊。
极寒之地，万年不化的玄冰深处，封印着第四枚心钥??“愿核”。传说唯有立下不可撤销之誓者，方能触及。
“不可撤销的誓？”明河站在冰壁前，神色复杂，“意思是……一旦许下，便再无反悔余地。”
“我愿意。”纪阳毫不犹豫。
“不行！”其余四人齐声阻止。
“你们听我说。”他转身面对众人，目光如炬，“如果我们都犹豫，那就永远得不到它。而我们拖得越久，幕后之手就越有机会将我们逐个击破。”
“我可以发誓??此生永不退缩，永不背叛，永不放弃寻找真相，哪怕代价是魂飞魄散，永世不得轮回。”
话音落下，整片冰渊剧烈震动。
一道裂缝自冰心蔓延而出，寒气凝结成文字，刻入虚空：
**“汝之所誓，已被铭记。愿核，归于执誓者。”**
光芒闪现，第四枚心钥融入纪阳胸膛。
那一刻，他感到某种古老契约的力量在体内苏醒，比共主之心更原始，更沉重。他知道，自己已无法回头。
第五站，南岭迷瘴林。
毒雾弥漫，百邪丛生。第五枚心钥藏于“悯心池”，唯有真正体会过宽恕之人，方可取得。
这一关最难。
因为他们必须面对的，是亲手杀死过的人。
幻境开启，亡魂归来。
沈长青看见那个被他斩首的少年刺客，满脸稚气，临终前喃喃：“娘亲还在等我回家……”
凤昭见到昔日族中长老，因怀疑她血脉不纯而欲将其处决，但她反杀了对方。如今那长老跪在池边，满身血污：“孩子，是我错了……你能原谅我吗？”
白烬面对的是他曾亲手引爆血脉炸弹炸死的三百族人，他们无声伫立，眼中无恨，只有哀伤。
廖婉震看到的是她刺杀失败的目标??一名无辜书生，怀里还抱着给女儿买的糖人。
就连纪阳，也见到了北玄最后的模样。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的男人，倒在血泊中，嘴角带笑：“你说你要守住人族……可你守得住你自己吗？”
池水泛起涟漪，每一滴都映照出一段罪孽。
“宽恕……谈何容易。”沈长青咬牙。
“但我们必须学会。”顾青阳闭目，“否则，我们将永远被困在仇恨的循环里。”
一个接一个，他们走向亡魂，低头致歉，或沉默抚棺，或含泪拥抱。没有辩解，没有借口，只有承认与忏悔。
池水由黑转清，第五枚心钥悄然浮现。
第六站，天穹裂隙。
位于九霄之上，需踏云梯而上。第六枚心钥“信源”藏于雷劫殿中，唯有四人同时相信一人，且被信之人亦坚信自己值得信任，方可开启。
他们试了三次，皆失败。
因为哪怕再亲密，心底仍有一丝疑虑：万一他是被操控的？万一他会突然背叛？万一这一切只是幻觉？
直到某夜，明河忽然说：“我知道怎么破局了。”
他走到纪阳面前，单膝跪地：“我信你。”
其余四人一怔。
“不是因为你强大，不是因为你持有共主之心。”明河抬头，目光清澈，“是因为每一次绝境，你都把生的机会留给我们。你从没想过独活。”
沈长青紧随其后，拔剑插地：“我信你。”
“哪怕你有一天变成怪物，我也信你会找回人性。”
凤昭握住他的手：“我信你，因为你说过，我们要一起活着改写结局。”
白烬咧嘴一笑：“老子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，信不信的，废话。”
本章未完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