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昭则在涅?井底坐化。火尽之时,她的身躯化作万千火星升腾而起,落入九州火山口,从此各地地火清明,再无暴烈喷发。百姓传言:“凤昭仍在烧,烧的是谎言,暖的是人心。”
明河晚年双目失明,却笑称“看得更清了”。他将毕生所录交予弟子,只留一句话:“历史不怕错,怕沉默。你们尽管争论,尽管推翻,只要还在谈,我就没死。”
沈长青最后一个离去。临终前,他让人取来那块从水晶鼎旁拾起的碑碎片,轻轻放在唇边吻了一下,笑道:“你说人类注定失败……可你看,我们都赢了。”
他闭眼前最后一句话是:“替我告诉后来人??别信英雄,信自己。”
纪阳活到了第一百零八岁。
他不再握剑,也不再主持七星台。每日清晨,他都会拄拐走到山脚村落,坐在老槐树下,给孩子们讲故事。有时讲沈长青断后之战,有时讲凤昭跃火成仁,有时也讲他自己如何在绝望中拔剑,只为不让世界忘记“我是谁”。
孩子们常问:“爷爷,这些是真的吗?”
他总是笑着反问:“你觉得真,就是真;你觉得假,也不妨当真来听。重要的是,听完后,你还愿不愿意做个不肯低头的人?”
直到某日清晨,村民发现他安坐树下,已然离世,手中仍握着一本破旧竹册。翻开最后一页,是他亲笔添上的结语:
>“所谓镇守使,从来不是七个人,也不是五个人,甚至不是一群人。
>它是一种选择??
>在遗忘来袭时,选择记得;
>在恐惧弥漫时,选择前行;
>在所有人都跪下的时候,选择站着,哪怕颤抖,也不肯弯腰。
>这种选择,每个人都能做。
>所以,每个人都是镇守使。”
葬礼当日,万里无云。
第七颗星突然黯淡片刻,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,持续整整一夜。远至南海岛屿,近至深山洞窟,所有仰望星空之人,皆见其异象。
而就在那一夜,昆仑绝顶,白狐再现。
它蹲在纪阳墓前,金瞳微闪,低语道:“第八任,该醒了。”
话音落,天地寂静。
下一瞬,遍布九州的遗迹同时震动:焚情台残碑浮现新字,涅?井余烬重燃,醒世塾地底传来钟鸣回响,断剑盟祖堂中七柄断剑齐齐悬浮,尖端指向北方。
北方,一座无人知晓的小山村。
少年自梦中惊醒,手中竟握着一截断裂的剑柄。他冲出屋外,抬头望天,只见第七颗星光芒倾泻而下,凝成一道阶梯般的光路,直指昆仑。
他低头看掌心,那残缺印记再度浮现:一半火焰纹,一半星轨。
耳边响起无数声音??
“我愿意!”
“我还记得!”
“我不低头!”
“我是镇守使!”
声音如潮,汇成洪流,灌入他的识海。
他忽然流泪,不是因为悲伤,而是因为**想起**。
他记起来了。
他曾是那个被抹杀的“零号变量”,是在系统初建时就被判定为“异常”的孩子;他是第七位镇守使亲手掩埋的遗孤,是六人用生命庇护下来的火种。他本不该存在,正因如此,他才是唯一能跳出轮回因果之人。
“我不是第八任。”他喃喃,“我是第一个真正自由的。”
白狐出现在他身后,轻声道:“去吧。这次不用谁批准,不用谁认可。你走的每一步,都会成为新的传说。”
少年踏出第一步,脚下泥土绽出嫩芽;第二步,枯井涌泉;第三步,山风骤起,卷动万里尘沙。
他不再追问“我是谁”。
因为他已经知道??
他是风,是火,是冰层下的刻字,是黑夜里的低语,是母亲哄睡时的故事,是少年握剑前的誓言,是老人临终前那一句“我没丢脸”。
他是千万人记忆的交汇点,是钟声最后一次响起的理由。
他是人族镇守使。
当他踏上昆仑之巅,原地已无五人身影,唯有一座新生石碑矗立风雪之中,上书两行大字:
>**此地无英雄,唯有不肯遗忘者长存。**
>**此后无王者,但凡说‘我愿意’者,皆为镇守使。**
少年伸手抚碑,指尖金光流转。
第七颗星缓缓降落,融入他的胸口。
钟,再度响起。
这一次,没有指挥,没有命令,没有领袖,没有终点。
它只是响着,如同心跳,如同呼吸,如同春风拂过大地,如同浪涛拍打岸边。
它说:
我还记得。
我们都记得。
我们,是人族镇守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