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妇女们则紧紧地用已经褪色的葛布包裹着年幼的孩童,试图给予他们最后一丝温暖和保护。然而,无情的北风吹来,她们发间的草屑纷纷扬扬地打着旋儿,飘向那灰蒙蒙的天际,如同失去方向的灵魂一般。
就在这时,当清晨的第一缕金色光辉终于刺破厚厚的云层,洒下大地的时候,戚福突然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。刀柄上缠绕着的那条褪色红绸轻轻拂过他的手背,带给他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。这条红绸,正是当年他离家出征之时,家中那位温柔善良的冯姨娘亲手系上的啊!它承载着亲人的牵挂与思念,如今却已褪去了昔日鲜艳的色彩。
一旁的伯言默默地走上前来,细心地为他整理好被狂风吹乱的兽皮。两人对视一眼,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那份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。
二十步之外,领头的那匹高大威武的骅骝马高高扬起前蹄,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。它颈间悬挂的銮铃相互碰撞,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,瞬间撞碎了周围那弥漫不散的凛冽寒气。
脚下,绵延不绝的车辙印子一直向着南方延伸而去,无情地碾过那些枯草覆盖的旧战场。曾经这里也是硝烟弥漫、喊杀震天,无数生命在这里消逝。如今,只剩下一片荒芜与死寂。
突然,一只乌鸦从旁边一棵挂着残破旗帜的柘木上受惊飞起。它展开黑色的羽翼,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掠过堆积如山的粮车所投下的巨大阴影。而在更远的地方,一缕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正在那片冻土的尽头,缓缓勾勒出故乡城墙那模糊不清的轮廓。
就在那枯枝断裂声突兀地刺破暮色之际,戚福勒紧缰绳让马儿停下的瞬间,他握缰的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了青白之色。此时的大道仿佛被天光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,而前方赫然横陈着一群如恶狼般的草寇,他们就像是一滩浓稠的墨渍,无情地浸染了众人归家的路途。
那个自称为蛮头的汉子,手中那把铜环大刀虽然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刀鞘之中,但他那突出的喉结却随着索要粮车的粗鲁嗓音不断地上下滚动着,透露出一丝贪婪与急切。站在戚福侧后方的伯言则轻轻地笑出了声,只见他用手指肚缓缓地摩挲着剑柄上缠绕的麻绳,看似漫不经心,实则暗藏锋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