糙酒顺着他的喉咙滑下,发出一阵轻微的吞咽声。这声音与远处那些相互熟识的手下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氛围。然而,就在这时,一阵夜风突然从石屋的窗户吹进来,像一只凶猛的野兽,将这和谐的声音扯得支离破碎。
“后日巳时,在鹰嘴崖为盟。”李莽豁然起身,他腰间的长刀与挂配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颤鸣声,这声音在寂静的山间回荡,仿佛与雪鹰掠空的尖唳相互呼应。
丁阿牛见状,慌忙起身去扶被李莽带翻的藤编坐垫,但就在他伸手的瞬间,却看到戚福早已迅速用刀尖稳稳地托住了倾倒的陶罐。那陶罐中的酒液泼洒而出,在地上形成了一道诡异的蛇形痕迹,蜿蜒着爬过三人的脚下,然后分成了两条岔路。
此时,山风裹挟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如汹涌的波涛一般扑进了寨门前。戚福面不改色,他用尾指将垂落的散发轻轻别回耳后,动作优雅而从容。
远处的松涛声中,忽然爆发出一串欢快的笑闹声,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,惊得林间的夜鸦扑棱棱地飞起,四散逃窜。漫天的鸦羽在半弦月的寒光中划过,如同一片片黑色的雪花。
李莽转身离去,他的脚步声在雪地上拖出沙沙的摩擦声。他身后紧跟着十多个人影,这些人影在雪地中晃动,逐渐远去,最终消失在墨色苍茫的山道尽头,仿佛被那无尽的黑暗吞噬。
戚福缓缓地垂下眼睛,视线落在手中的陶碗边缘上,他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那粗糙的陶土,仿佛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和质感。随着他的动作,陶碗的边缘与他的指腹不断摩擦,渐渐地,他的指腹开始泛起一抹淡淡的红色。
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陶碗上太久,很快便顺着碗沿移向了远处。他的视线穿过寨门,落在那蜿蜒曲折的山道上。山道上,积雪被踩踏得凌乱不堪,留下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,那是刚才李莽带人离去时所留下的痕迹。
这些脚印在雪地中显得格外醒目,就像是一条毒蛇在雪地上蜕下的陈旧皮囊,虽然已经失去了生命力,但依然透露出丝丝寒意和危险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