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酒里浸着的,究竟是真心还是算计呢?戚福心中暗自思忖着。他觉得这比那悬在寨门上的牛首更难以剖析。牛首虽然面目狰狞,但至少它的本质是清晰的,而这酒里的真心与算计,却如同这暮色中的血腥气一般,让人难以捉摸。
突然间,李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,他猛地攥紧手中的陶碗,仿佛那碗是他的仇人一般。随着他的用力,陶碗发出了“嘎吱”的声响,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捏碎。
紧接着,李莽毫不犹豫地将酒碗往石案上重重一磕。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酒碗与石案撞击出清脆的响声,碗中的酒也像被惊扰的蜜蜂一样,四处飞溅开来。一些酒花溅到了丁阿牛的身上,打湿了他半幅葛衣。
李莽那粗粝的指腹在擦过碗沿时,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刮擦声,就像是裂帛一般。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,甚至连屋外的守卫都被吸引了过来,他们纷纷看向屋内,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然而,就在李莽想要开口说些肝胆相照的浑话时,他的话语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截断了一样,硬生生地停在了半途中。原来,是戚福冷不防地横来了一道眼风。
那道眼风如同未开刃的玄铁一般,黑沉而冰冷,映着屋内跃动的篝火,却偏偏能沁出三分挟霜带雪的凉意。这道眼风直直地射向李莽,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,原本要说的话也被吓得咽了回去。
戚福慢慢地俯下身去,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起那半粒残粟。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,仿佛这半粒残粟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。当他终于将残粟捏在指尖时,他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放松,原本紧绷的肩线也随之松弛下来。
他凝视着那半粒残粟,粗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它,感受着它的质感和温度。然后,他慢慢地将那粒金粟碾碎,让它变成一堆细碎的粉末。
这些细粉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,在风中簌簌地飘落。它们被风卷着,轻盈地飘向西南方向——那正是栾卓清晨离去的方位。
火塘里的木屑突然爆裂开来,发出“噼啪”的响声。火星腾空而起,然后又缓缓坠落,仿佛是一场短暂而绚烂的烟花表演。戚福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他的目光追随着火星的轨迹,直到它们最终消失在黑暗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