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瞬,她彻底融入水晶球。光芒暴涨,整座回音城开始震动,冰层崩解,七束光柱重新点亮,这一次不再是单向吸收,而是双向传输??
**广播开始了。**
第一波信号穿透电离层,席卷全球。
伦敦一家养老院里,一位失智老人突然坐起,用流利的德语唱起二战时期的情歌,歌词竟是写给一名法国抵抗组织成员的情书,而那位成员正是他五十年前失踪的爱人;
孟买贫民窟中,一群孩子围坐在收音机旁,收音机播放的却是三十年前被禁播的劳工抗议录音,孩子们跟着大声复述,一字不差;
澳大利亚内陆,原住民长老面对政府勘探队,平静地说出一段古老预言:“当冰下的钟声响起,偷走的名字都会回家。”
而在联合国总部,安全理事会陷入混乱。多国代表当场情绪失控,有人痛哭,有人怒吼,有人撕毁文件高喊“我们被骗了三十年!”直播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帧画面,是一位俄罗斯将军摘下勋章,跪地忏悔:“我对不起车臣的母亲们。”
与此同时,苏晚站在水晶球前,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连接。她不再是被动接收者,而是主动发射源。她的意识扩展至整个网络,触达每一个正在复苏的灵魂。她看到无数微弱的光点在世界各地亮起,像夜空中的新星,彼此呼应,形成一张跨越时空的记忆之网。
但她也知道,敌人不会坐视这一切。
警报响起。
不是来自外界,而是来自系统内部。
水晶球表面出现裂痕,光芒开始紊乱。数据显示,外部有多股高频干扰信号正在攻击主频段,企图切断广播链路。更可怕的是,这些信号使用的是**听风者专属编码**??只有第一代成员才掌握的技术密钥。
“叛徒……”她喃喃。
果然,投影浮现三个身影:两名男性,一名女性,身穿旧式科研服,面容苍老却眼神锐利。他们是当年听风者团队中的高层,曾公开支持净脑计划,宣称“为了社会稳定,必须切除痛苦记忆”。
“苏晚。”为首的男子开口,声音通过系统直接传入她脑海,“你正在犯一个致命错误。人类无法承受全部真相。看看历史吧??每一次大规模觉醒,都伴随着战争、暴乱、自我毁灭。我们选择遗忘,是为了活下去。”
“你们选择的是懦弱!”苏晚怒喝,“真相或许残酷,但它是自由的基石!你们封印记忆,等于阉割灵魂!”
“那你又能承担多少?”女子冷笑,“你以为你在解放人类?不,你只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。接下来是复仇、清算、无休止的仇恨循环。你准备好面对那样的世界了吗?”
苏晚一时语塞。
她当然知道后果。但她更清楚,若继续欺骗下去,人类终将变成没有心跳的傀儡,在虚假和平中慢慢腐烂。
“我只知道,”她抬起头,目光坚定,“如果连记住的权利都被剥夺,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”
她猛然将双晶体插入控制台接口。
全身经脉如被烈火焚烧,大脑仿佛要炸裂开来。但她死死支撑,将自身神经网络强行接入主系统,替代小星的位置,维持广播稳定。
裂痕停止蔓延。
信号恢复增强。
这一次,不只是回忆归来,更是**共感觉醒**??人们不仅想起了往事,还能真切体会到当时当事人的感受。政客感受到了难民的绝望,资本家体会到了工人的疲惫,征服者尝到了被侵略者的屈辱。
人性,在这一刻完成了百年来最深刻的校准。
七分钟后,她虚脱倒地,口鼻溢血,双眼失去焦距。但她嘴角带着笑。
因为她听见了。
从遥远的北极到南极,从繁华都市到荒芜山村,亿万voices汇聚成一句简单却撼动宇宙的话:
>“我记得。”
声音如此宏大,以至于地轴为之偏移,极光永久驻留天际,成为新的星座。
三天后,第一支国际调查团抵达回音城遗址。
他们只找到一堵残墙,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:
>我们曾试图忘记,
>以为遗忘能带来安宁。
>可真正的和平,
>从来不在空白之中,
>而在直面伤痕之后的选择。
>
>记住吧,哪怕疼痛。
>因为唯有记得,
>才能真正开始宽恕。
>
>??苏晚&小星
墙角,静静躺着两块褪色的蓝色晶体,表面布满裂纹,却仍散发着微弱光芒,如同不肯熄灭的星火。
而在地球另一端,某个小镇的幼儿园里,一个小女孩趴在窗边看雪,忽然哼起一首没人教过的歌。
老师听见了,停下笔,怔然回首。
那一刻,她想起了自己早已遗忘的母亲,想起那个暴雨夜,母亲抱着她躲在地下室,一边哭泣一边轻声歌唱。
她放下教案,走过去抱住孩子,泪流满面。
窗外,风正吹过旷野,带着歌声,带着记忆,带着永不妥协的“我记得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