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众人围过来,宁宸指着地图说道:“袁龙,前往大河畿一共三条路,一条官道,一条主道,一条小道,到时候感染瘟疫的刚好一万人。这一万人,由你率领,顺着小路直奔大河畿。”
说到这里,宁宸顿了顿,手指移动,停在一个叫回望坡的地方,“你率领一万大军藏在这里,本王会比你晚三天率军赶到大河畿。
到时候,我会将大河畿的仁河亲王的兵马引出城,你负责断他们的后路,前后夹击。”
袁龙俯身,“末将遵命!”
宁宸扭头看向袁龙......
盲童的脚步很轻,踏在春泥上几乎不发出声响。他牵着孩子们的手,穿行于麦田与溪流之间,铜铃花在他们掌心微微颤动,像是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。风从南边吹来,带着江水的气息和书页翻动的声音??那是无数手抄本在民间悄然传递的节奏,像心跳,像低语,像一场无声却汹涌的思想潮汐。
孩子们一路唱着那首新编的小调,声音清亮如晨露滴落青石。有个六岁男孩忽然停下脚步,仰头问:“哥哥,我们为什么要一直走?不去城里吗?”
盲童笑了笑,蹲下身,将手掌覆在他额头上,仿佛能透过皮肤看见他的眼睛。“城里有墙。”他说,“墙会挡住问题。而我们在路上,问题就追不上我们,我们也追不上它??但我们一直在靠近。”
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又蹦跳着前行。
这一日黄昏,队伍抵达一座废弃驿站。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,屋梁坍塌,唯有一口古井尚存,井沿刻满细密划痕,像是历代旅人留下的记号。盲童伸手抚过那些痕迹,指尖微颤。他忽然抬头,对身旁一名年长些的少年道:“取些水上来。”
少年应声而动,用藤绳吊起铁桶,辘轳吱呀作响。当清水映出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时,盲童猛地抬手,从腰间取出玉毫笔,轻轻点入水面。
刹那间,井中波纹不再随风荡漾,反而逆流转动,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。水色由清转蓝,继而泛起银光,竟浮现出一幅流动的画面:终南山清醒亭前,一位白发老者正跪坐在雪地中,手中握着半截断裂的毛笔,面前铺展着一张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纸。纸上墨迹未干,写着一行字:
>“若无人执灯,则我自燃。”
紧接着,画面一转,竟是江南某处私塾内景。一位女子站在讲台之上,身后黑板写着“何为正义”四字,台下坐着十余名孩童,最小的不过七八岁。她正朗声道:“你们记住,真正的学问,不是背下答案,而是敢于质疑那个答案是谁定的。”话音刚落,窗外闪过数道黑影,门被猛然撞开,几名戴青铜面具的皇城司探子闯入,厉声喝令所有人跪地受审。女子却不动,只将粉笔往地上一掷,大声道:“我问!我在此问:谁赋予你们剥夺他人思想之权?!”
那一瞬,整间屋子仿佛被无形之力托起,墙壁轰然崩裂,屋顶瓦片纷飞如雨,而她的声音穿透云层,直贯九霄。
井中影像至此戛然而止,水面恢复平静。孩子们惊得说不出话,唯有盲童神色如常。他收起玉毫笔,低声说:“她们都还在问。”
“可他们会死的……”一个小女孩抽泣起来,“就像苏姑娘一样变成灯……我不想让他们变成灯。”
盲童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变成灯,不是结束。是光换了形式继续照耀。你们看??”他指向西方渐沉的夕阳,“太阳落下时,我们也说它‘死了’。可第二天,它总会回来。因为它从未真正离开,只是藏进了时间的褶皱里。”
夜深了,众人围坐在篝火旁。盲童取出《百虑录》,让它摊开放在膝上。火光照耀下,册子自动书写的速度比以往更快,新句子不断浮现:
>“当千万个‘为什么’同时响起,沉默就成了最刺耳的声音。
>当一个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该提问,枷锁已然戴上。
>真正的自由,始于你不害怕自己的困惑。”
一名少年看得入神,忍不住问道:“这书……到底是谁写的?”
盲童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但它记得每一个曾用心发问的人。你若真诚,它便回应;你若敷衍,它便沉默。”
“那它会不会有一天写完?”
“不会。”盲童轻笑,“只要还有人在夜里睁着眼睛思考,它就会一直写下去。也许一万年后,这本书会重达千斤,但它的第一页,永远写着同一个问题:‘我是谁?’”
就在此时,远处传来马蹄声。众人警觉起身,却发现来者并非官差,而是一名披着灰袍的老僧,骑驴而来。他在驿站外翻身下驴,双手合十,向盲童深深一礼。
“贫僧自西域敦煌来。”他说,“奉壁画之命,送一封信。”
盲童伸出手,老僧将一枚黄绢卷轴放入其掌心。那卷轴触手温润,竟隐隐透出铃音般的震颤。盲童以指腹摩挲片刻,随即展开。上面无字,唯有一幅简笔画:一口倒悬之钟,钟内站着一人,手持玉毫笔,面向苍穹。钟外,七道虹光交织成网,笼罩大地。画底角落,题着两行小字:
>“钟未覆,铃未息。
>问者归来日,即是天地重启时。”
盲童久久凝视此画,忽而嘴角微扬。“他们知道我要去哪。”
“你要去哪儿?”孩子们齐声问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将画卷小心收入怀中,继而站起身,望向北方。尽管双目失明,但他仿佛穿透了山河阻隔,看到了那片埋藏着七座问柱的土地。
“去雁门关。”他说,“回到裂缝开启的地方。那里还有一扇门没关上。”
次日清晨,队伍启程北上。沿途所见,已非昔日景象。村庄里,农妇在晾晒衣物时高声讨论税赋是否合理;市集上,卖菜老翁与年轻学子争辩“圣人之言是否有错”;甚至有孩童在学堂外墙上涂鸦:“老师不说真话,所以我自学。”官府虽仍张贴禁令,但百姓已不再畏惧。有人撕下告示,折成纸船放入河中,任其随波逐流。更有甚者,将禁令内容逐条反驳,写成对仗工整的檄文,贴回衙门口。
三日后,一行人进入太行山脉。山路崎岖,行至半途,忽闻前方传来厮杀之声。转过山坳,只见一群江湖客模样的人正围攻一辆马车,车上插着一面褪色旗帜,依稀可见“问舍遗脉”四字。护车的是两名女子,一人持剑,一人执笔,边战边退,已然负伤。
盲童挥手示意孩子们隐蔽,自己缓步上前,手中玉毫笔轻扬。
“住手。”他声音不大,却如钟鸣般震荡山谷。
袭击者一怔,回头见是个盲童,不禁冷笑:“乳臭未干也敢管闲事?”
话音未落,盲童已举起《百虑录》,朗声问道:“你们为何攻击她们?”
这一问出口,天地骤然安静。风停树止,鸟雀噤声。袭击者脸色突变,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。其中一人踉跄后退,嘶吼道:“闭嘴!不准问!”
可迟了。
玉毫笔尖迸发出一道银光,直射天际。刹那间,空中浮现万千虚影??那是历代因言获罪者的面容:被剜舌的女史官、被活埋的异见者、被斩首的启蒙教师……他们的嘴唇无声开合,吐出同一个词:**“问!”**
袭击者们抱头惨叫,纷纷跪倒。有人痛哭流涕:“我娘临终前问我‘这世道对吗’,我没敢答……我不敢想……我不敢问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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