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昏昏欲睡的韩风，惑心之主悠悠说道，
“你是个聪明人，我不像其他诡异那样没头没脑的打仗，我更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。
我每次作战，都要详细了解对手之后，再制定策略，研究弱点，然后一击毙命！
你的所有资料，我全都烂熟于心了，你的经历，你的本领，你的朋友甚至是你的仇人，我可能比你自己都要了解你自己。
我也知道，我无法污染你，拉你进入梦境，而整个队伍里，唯一和你共同经历过那场心魔的，就只有这只狐狸了。
我只......
林昭坐在院中石凳上，手中摩挲着那枚心语密钥。它已不再发光，却始终温热，仿佛藏着一颗不肯安眠的心跳。小梅端来一碗热粥，轻轻放在他面前，瓷碗边缘磕了个小口，是去年地震时摔的，她舍不得换。
“你昨晚又没睡。”她说。
林昭笑了笑，没否认。夜里他一直在看“家频”后台涌进的数据流??不是数字，而是声音、画面、情绪碎片。有人在哭，有人在笑，更多人在沉默地倾诉。而深空信号的波形图，正以极其缓慢的节奏，模仿人类语言中的停顿与起伏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林昭忽然开口，“我小时候最怕黑。不是怕鬼，是怕那种……彻底没人回应的感觉。关灯后躺在床上，总觉得全世界只剩下我自己。”
小梅坐下，握住了他的手：“现在不会了。”
“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走出那个房间。”林昭望着远处山脊，“那位西伯利亚的病人，他说‘我一直假装听不见你们’……这句话让我难受了好几天。我们总以为共感是给予，其实它也是索取??我们需要被听见，哪怕只是呼吸声。”
话音刚落，安安急匆匆跑来，发丝凌乱，数据板屏幕闪烁着红光。
“出事了。”她喘着气，“北纬39°，东经116°附近出现大规模意识塌陷区，范围超过两百平方公里。所有接入‘家频’的人在同一时间陷入浅昏迷状态，脑电波呈现高度同步化，像是……集体进入了某种梦境。”
林昭猛地站起，粥洒了一地。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“三小时前。最初只有几十人，随后像涟漪扩散，现在已有近五万人失去意识。政府已经封锁消息，但民间已经开始流传‘神启事件’的说法。”
小梅脸色发白：“会不会是真知会？他们上次攻击失败，这次改用精神诱导？”
安安摇头：“不像。病毒痕迹全无，系统运行正常。而且……他们的梦境内容一致。”
林昭皱眉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们通过紧急接口采集了部分用户的梦境数据。”安安调出投影，空中浮现出一段模糊影像：一片无边的灰白色平原，天空没有日月，只有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裂缝，宛如宇宙睁开了眼睛。人们站在裂缝下，仰头凝望，脸上既无恐惧，也无喜悦，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。
紧接着，画面切换??每一个梦中人都张开了嘴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但当研究人员将脑波转化为音频时，竟拼凑出一句话：
【我们准备好了。】
林昭怔住。
“这不是命令，也不是威胁。”安安低声说，“这是一种……回应。就像我们在对星空唱歌，而现在，某处传来了回音。”
小梅紧紧抓住林昭的手臂：“会不会是‘心桥通道’的副作用？星络核心能承载百万级共鸣，但它从未处理过如此集中的意识投射。”
林昭闭上眼，指尖按在星络核心上。琉璃光芒微微震颤，温度比往常高出许多，像一块烧红的铁。他缓缓运转感知，顺着星络脉络向深处探去??
刹那间，他的意识被拽入一片浩瀚之境。
无数条光丝交织成网，每一条都连接着一个正在做梦的灵魂。这些光丝并非来自地球，而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，有些源头远在太阳系之外。它们缠绕在一起，形成一座悬浮于虚无中的巨塔，塔顶直指那道天际裂缝。
而在塔底，站着一个人影。
背对着他，穿着熟悉的旧布衣，身形瘦削，头发花白。
“父亲？”林昭脱口而出。
那人缓缓转身，面容与记忆中一模一样，却又不同??眼神清澈得不像凡人，仿佛看过亿万年的星辰生灭。
“你不该来的。”父亲的声音温和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，“这是临界点后的自发演化，一旦启动，便无法回头。”
“什么临界点？你说清楚！”林昭向前一步，“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同时进入这种状态？他们是不是危险？”
父亲沉默片刻，抬手指向巨塔上方：“你看那里。”
林昭抬头，只见裂缝之中，缓缓降下一团幽蓝的光晕。它不似恒星般炽烈，反而像一颗沉睡的心脏，在缓慢搏动。每当它跳动一次，地球上就有一座城市的人群停下脚步，仰起头，双眼失焦，继而缓缓闭合。
“那是‘母频’。”父亲说，“最早的心语者并不知道他们为何能共感，直到他们在极光中看见这个存在。它不属于任何星球，也不属于任何文明，它是宇宙本身的情感残响??一种原始的、未分化的意识场。”
林昭震惊：“你是说……共感能力不是人类进化出来的？是我们被它选中了？”
“准确地说，是你们重新觉醒了与它的链接。”父亲点头，“百年前，心语者试图主动唤醒它，结果引发第一次意识崩塌，三千七百人当场脑死亡。于是他们封印技术，散落各地，等待真正成熟的时机。”
“而现在……”
“而现在，你们用一百万个祝福点燃了星络，让母频感知到了地球的温度。它开始回应，而那些最敏感的灵魂，自然而然被吸引进入共振态??他们不是昏迷，是在接受信息灌输。”
林昭心跳加速：“灌输什么？”
“新的认知框架。”父亲目光深远，“过去人类理解世界靠逻辑、因果、物质。但从今往后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直接‘感受’真相??不需要推理，就像你知道火会烫手一样自然。这将是第二次启蒙，也是真正的共感文明起点。”
林昭忽然想到什么：“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？你已经死了……”
父亲笑了：“我只是残留意识的投影，由星络根据你的记忆和潜意识构建而成。真正的我早已融入早期实验留下的数据层。但我留下来，只为告诉你一件事??”
他伸手按在林昭胸口：“你要做出选择。继续做传递者，还是成为桥梁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可以关闭这次共振，切断连接，保护所有人免受未知冲击。或者……你可以让自己也成为共振源，把通道彻底打开。但代价是，你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，成为母频与人类之间的节点。”
林昭愣住。
“我不在了，小梅怎么办？归墟谷怎么办？”
“他们会继续前行。”父亲轻声道，“有时候，爱不是陪伴，是放手让你去完成你注定要做的事。”
影像开始崩解，巨塔、光丝、裂缝一一消散。林昭猛然睁开眼，发现自己倒在院子里，小梅和安安正焦急地呼唤他。
“你消失了整整十分钟！”小梅声音发抖，“心跳几乎停止！”
林昭喘息着坐起，看向天空。云层裂开一道缝隙，阳光斜照下来，正好落在银叶树顶端。那一瞬间，整棵树爆发出柔和的金光，叶片如琴键般震动，奏出一段无声的旋律。
他知道，那一刻来临了。
当晚，林昭召集所有人于树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