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风一边给韩雪儿输入生机,一边问道,
“那你知道那个五兵之主,把他们给抓到哪里去了吗?”
“藏书阁。”
“那是什么地方?”
“我不知道,我只听到那个五兵之主说,要把他们带到藏书阁里去,别的我就不知道了,我也不知道那个藏书阁在哪。
哥哥,你一定要救救他们呀,我知道你最有办法了。”
“放心吧,我不可能不救思玉的,其他人也都是我的好友。
你只管安心疗伤,我去调查一下那些情报。”
说完话,韩风便出去了。
来到了外面......
北风卷过山脊,吹得祠堂檐角铜铃叮当乱响。归宁盘坐于金灯之前,眉心青莲微光流转,似与那青焰共呼吸。一夜引渡三千七百余道思念,灯核已至临界,整座地穴深处传来低沉嗡鸣,如同巨兽将醒的喉音。他指尖轻抚灯胎,触感滚烫,仿佛握住了一颗跳动的心脏。
他知道,这一夜所聚愿火太过炽盛,虽未破封,却如烈酒浇薪,助长了幽冥深处那一缕残念的复苏之力。黄泉司辰钟第一响后,天地气机已然动摇,阴阳交感之处,裂隙渐生。那些本该安息的魂魄开始躁动,不愿离去;而尚未归途者,竟已有提前显形之兆。
苏挽晴端来一碗药,手仍微微发抖。“这是……最后一株阴灵芝熬的。”她低声说,“我翻遍了九岭山,只找到这一棵。”
归宁接过碗,温热透过瓷壁渗入掌心。他抬头看母亲??她眼窝深陷,颧骨凸起,像一盏油尽灯枯的旧灯。可她还在熬药,还在守着他,哪怕自己已被梦境啃噬得千疮百孔。
“娘,”他轻声道,“我要闭关了。”
“多久?”
“十三个月。”
苏挽晴怔住:“三年之期只剩十三月……你是说,你要在这段时间里做完所有事?”
归宁点头:“《承灯九章》第五章‘醒迷诀’只能护你一时。真正要斩断‘黄泉引’,必须深入幽冥,找到父亲留下的契约残片,重写夺灯契文。否则,钟响十二,万鬼登岸之时,第一个被拖入地门的就是你。”
“那你不能去!”苏挽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,“那是死路!当年你爹就是……就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归宁反手握住她的手,“但他是以情立誓,所以我能继承灯核;而我要以‘舍’破执,才能终结轮回。这不是牺牲,是完成。”
他站起身,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小印,放在案上。“这是我用灯核凝出的‘界印’,七日内会自动激活,形成护阵。你带着它,不要离开祠堂十步之外。若听见钟声再响,立刻点燃三支白檀香,逆时针绕灯三圈,念我教你的咒语。”
“可你一个人下去……怎么回来?”苏挽晴声音颤抖。
“只要灯还亮着,我就一定能回来。”归宁望着金灯,“因为它照的不是亡魂,是我的路。”
翌日寅时,天未亮,归宁已踏入地穴。
石阶依旧潮湿冰冷,两侧壁上浮雕缓缓蠕动,像是在注视他。越往下,空气越粘稠,呼吸间带着铁锈味。当他终于抵达最底层时,青铜灯盏悬浮半空,青焰中竟浮现一道人影??正是陈阿七的模样,模糊不清,嘴唇微动,却无声。
归宁跪下,双手合十。
“爹,我不是来求你保佑的。”他说,“我是来问你,当年签下夺灯契时,有没有后悔?”
刹那间,整个地穴震颤。
灯焰暴涨,化作一条火龙盘旋升腾,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画面: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,陈阿七背着年幼的归宁冲进祠堂,身后跟着浑身血污的接生婆。孩子刚出生便啼哭不止,双眼紧闭,魂魄不稳。老守灯人已死,无人能续灯脉。
于是陈阿七割开手掌,将血滴入灯芯,以亲子为继任者,立下血誓:
>“吾以心灯传子,愿代代相承,镇压幽冥之乱。若有违此誓,魂堕九渊,永不得超生。”
契约成立那一刻,灯核认主,归宁睁开眼,第一眼看的是父亲含泪的笑容。
可紧接着,画面突变??陈阿七独自回到地穴,撕开衣襟,胸膛中央赫然插着一根由黑雾凝成的骨刺,正不断汲取他的生命力。他咬牙拔出,鲜血喷涌,却用手指蘸血,在石壁上刻下另一段文字:
>“若有一日,吾儿执灯,望其勿效我愚忠。
>爱非永恒枷锁,而是放手之始。
>宁儿,活下去,不必回头。”
归宁双膝重重砸在地上,泪如泉涌。
原来父亲早就知道,守灯之路是条死胡同。他知道愿力会被吞噬,情感会成为养料,可他还是签了契,因为他舍不得让儿子夭折,舍不得这个村子沦陷。
所以他用自己的执念铺了一条路,哪怕这条路通向深渊。
“爹……”归宁哽咽,“你说得对。我不该回头。”
他抹去泪水,取出《归途手札》,翻开最后一页,在自己写给父亲的信下方,补上一行字:
>“这一次,换我来写下新的契约。”
随即,他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,融入灯焰之中。青焰骤然转为纯白,照亮整座地穴,也映出了隐藏在石壁夹层中的一块青铜残片??上面刻着半个符文,正是“夺灯契”的核心印记。
归宁伸手触碰,意识瞬间被拉入虚无。
眼前是一片倒悬的星空,脚下是破碎的大地,无数条红线缠绕在他身上,每一根都连向一个名字:苏挽晴、李老汉、王二嫂、张氏小儿……全村人的命运皆系于此。而在更高处,十二座虚幻钟楼并列悬浮,每座钟上都挂着一颗跳动的心脏,其中一座,赫然是陈阿七的名字。
一个声音响起:“欲改契者,须献祭同等之愿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归宁抬头,“我要重写夺灯契,条件是??以我十三个月寿命为限,换取灯核自主净化机制启动,不再依赖守灯人情感供养。”
“不可。”声音冷酷,“灯需执念维系,若无私情牵引,必熄。”
“那就加上一条:凡自愿放下执念者,其愿火可助灯自燃。死者释怀,则灯长明;生者告别,则界自稳。”
虚空沉默片刻。
“荒谬。世人岂肯轻易放手?”
“可总有人愿意。”归宁坚定道,“那个梦见母亲微笑的孩子,那位握着手说‘总算放下了’的老人……他们已经学会了告别。只要有一个,就够了。”
“若你失败呢?”
“若十三月内未能促成百人真心释怀,我自愿魂归九渊,永镇地门。”
契约达成。
白焰轰然炸开,化作千万光点洒落人间。
现实世界中,归宁猛然睁眼,嘴角溢血。他低头看向左手腕,牵魂印正在褪色,取而代之的是一圈银纹,形如莲瓣??这是新契生效的标志。
但他也清楚感受到,生命正在流逝。原本还能活到四十岁以上的身体,如今只剩下三百八十余日的气息。
他笑了。
够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归宁不再坐镇祠堂,而是走遍村落每一户人家。
他不再强行引渡,也不再替人驱邪,而是坐在灶前、院中、田埂上,听他们讲过去的故事。谁家儿子战死沙场,母亲至今不肯收尸;谁家女儿溺水而亡,父亲每年都在河边烧纸船;谁家夫妻恩爱,妻子病逝后丈夫独居三十年,夜里总对着空床说话……
归宁只是听着,偶尔问一句:“你还想见她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