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你救不了所有人，你还救吗？”
叶无名没有丝毫犹豫：“救。哪怕只能多活一个，我也要救。”
“如果救他们的代价，是你永生永世不得超脱，沦为孤魂野鬼，你也愿意？”
“愿意。”
“如果最终发现，所谓拯救，不过是一场虚妄，世界注定毁灭，你还会继续吗？”
他抬头，目光如炬：“会。因为过程本身，就是意义。”
轰！
青铜镜轰然炸裂！碎片四散，其中一片飞入他掌心??第三块命镜残片，到手。
与此同时，枯骨缓缓站起，道袍无风自动：“既然你通过试炼，我便可交付最后之物。”
它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，递了过来。
“这是历代信约者的记忆结晶。包含所有失败与成功、痛苦与希望。收下它，你将真正继承‘信约之影’的意志。但代价是??你将承受千年的孤独与悔恨。”
叶无名伸手接过。玉简入体瞬间，无数画面涌入脑海：
一位信约者亲手杀死挚爱，只为阻止她堕入魔道；
一位信约者背负骂名，屠尽全族，只因族中藏有命魇种子；
一位信约者跪在废墟中，抱着死去的孩子，哭到失声，却仍站起来继续前行……
他跪倒在地，泪流满面。
“我……真的能承受这些吗？”
“你已经在承受了。”枯骨轻声道，“只是现在，才真正看见。”
***
离开石室时，天已微明。
叶无名背着阿芽踏上归途，三块残片在胸前交织出淡淡光晕，形成一层薄甲，护住心脉。他知道，这是“善念铸甲”的初步显现??只要信念不灭，外力难侵。
然而，刚走出断桥范围，异变突生！
地面剧烈震颤，南、西、北三方同时升起黑柱，直冲云霄！那是剩余六座命魇囚笼的全面激活！更可怕的是，每一道黑柱中，竟走出一道人影??皆是叶无名的模样，面容模糊，眼神空洞，身穿不同服饰，似跨越时空而来。
“这是……我的前世？”他震惊。
空中响起冰冷机械音：
>**“检测到信约之影完全觉醒，启动终极清除程序：诛心之战。**
>**六位堕落之我，将由命魇操控，执行抹杀。**
>**胜，则登临天命；败，则魂飞魄散。”**
六道“叶无名”同时迈步，速度如电，瞬间围拢！
第一道手持长枪，枪尖泛着紫焰：“你说要救所有人？可那一夜，你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！懦夫！”
第二道背负双刀，怒吼：“你放弃复仇，选择宽恕？可父亲被活活烧死时，你在哪里？伪善！”
第三道披着帝都官袍，冷笑：“你以为自己是英雄？你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！宗主早就算准你会走这条路！”
第四道浑身缠绕锁链，嘶吼：“你还记得阿芽被带走时的哭声吗？你救得太晚了！一切都是你的错！”
第五道手持残破《众生律》，眼神癫狂：“善念？那不过是弱者的借口！力量才是真理！杀了他们，你就能活下去！”
第六道……沉默不语，只缓缓摘下面具。
叶无名看到那张脸时，如遭雷击。
那是十年后的他自己，满脸疤痕，双眼失明，左手断臂，右手指骨穿出皮肉，形如利爪。他站在雨中，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，口中喃喃：
“我赢了……可我忘了为什么要赢……”
“这就是你的结局。”六道身影齐声低语，“放弃吧，你注定孤独，注定失败，注定被世界吞噬。”
叶无名站在原地，浑身颤抖。
他知道，这些不是敌人，而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怀疑。是过往的遗憾，是未来的绝望，是人性在极端压力下的扭曲投影。
可就在这时，阿芽忽然醒来，轻轻唱起那首童谣。
歌声清澈，穿透心魔。
他闭上眼，回忆起老村长临终的话：“无名啊，做人要有脊梁。天塌下来，也得站着扛。”
想起八岁那年，他扑向阿芽时喊出的誓言：“纵九死而不悔！”
想起?千菱在归心祠中说：“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”
他睁开眼，金光再现。
“你们说得对。”他缓缓拔出短剑，剑身《众生律》纹路尽数点亮，“我救不了所有人。我可能永远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。我可能背负骂名，孤独终老。我可能……到最后也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。”
他横剑于胸，声音如雷：
“但我依然选择相信??
相信善良不是软弱，
相信守护不是徒劳，
相信哪怕只有一步，也要向前！”
轰隆！
三块残片共鸣，光甲暴涨！
《众生律》第五道金纹化作实体护盾，将六道心魔尽数震退！
“我不否认你们的存在。”他一步步向前，“你们是我的悔恨，是我的软弱，是我的阴影。但你们……不是我全部！”
剑光一闪！
第一道心魔溃散，化作灰烬，飘落成一朵干枯的桃花??那是母亲坟前的花。
第二道崩解，露出半截烧焦的柴刀??父亲最后的遗物。
第三道消散，官袍化为飞灰，露出一枚褪色铜钱??他救?千菱师妹时付出的代价。
第四道哀嚎着倒下，锁链断裂，化作一串孩童手镯。
第五道癫狂大笑，最终在剑下化为乌有，只余一页残破《众生律》，上面写着：“善，不可弃。”
第六道??未来的他??静静注视着现在的自己，嘴角竟扬起一丝微笑。
“替我……活下去。”他说完，化作风中尘埃。
天地寂静。
风雪停歇。
叶无名跪地喘息，泪水滑落。他知道，这场战斗远未结束，但至少此刻，他守住了自己的心。
远处，归心祠蓝光更盛。
而《众生律》再次翻页，第六道金纹开始凝聚：
**礼承?六：万民为尊**
新文浮现：
>**“高台不必居上，俯首亦可擎天。真正的礼，不在跪拜，而在平视苍生。”**
他站起身，望向南方。
南渊古井，下一个目的地。
月圆之夜，还有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