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菱本来还想再争取一下,带着师叔,毕竟还得承担着保护他的责任,她想让师父轻松些。
但殷长行坚持让翁颂之跟着自己。
“虽然大家有了符,但最有可能找到生机石的人还是你,”殷长行说,“你的速度快,带着你师叔反而会影响你。找到之后你再回来找我们更快。”
毕竟翁颂之现在的体力是走不快的,带着他,就得慢吞吞走。
众人都觉得有道理。
而翁颂之跟着其他人,又有可能得不到保护,万一真出什么事就麻烦了。
“那行吧,那我......
光影流转,命运长河翻涌不止,沈墨与玄冥踏步而行,走入那无尽的命运之海,去寻找下一个等待救赎的灵魂。风起云涌,天光乍破,他们并肩而行,仿佛天地间最坚定的一道光芒,照亮众生轮回之路。
这一次,命运长河尽头浮现的光影,并非绣坊,亦非画坊,而是一座深藏于山林之间的古寺。青瓦覆顶,檐角飞翘,晨钟未响,暮鼓已歇,唯有香火袅袅,缭绕不散。寺中庭院寂寂,落叶满阶,一株老梅斜倚墙边,枝干虬曲,似有千言万语欲诉无门。
沈墨眉心微动,金色之笔在掌心轻轻旋转,映出她眸中那一抹难以言喻的凝重:“这寺庙……为何透着一股执念之气?”
玄冥立于她身侧,目光如渊,声音低沉却清晰:“此地曾有一位女尼,法号‘明心’。她本是官宦之女,自幼聪慧过人,通诗书、晓音律,更有一手绝妙琴艺,名动京华。然因一场政变,家破人亡,父母兄妹皆死于乱军之中,唯她一人侥幸逃生,遁入空门,从此斩断红尘。”
沈墨心头一震,掌心符印微微颤动,金光流转,命运长河随之泛起层层涟漪,一道光影自虚空中缓缓展开??
画面初现,是一场盛大的宫廷夜宴。灯火辉煌,丝竹盈耳,一位少女端坐于殿中,十指轻拨,琴声如泉流石上,清越动人。帝王含笑点头,群臣赞叹不已。那少女眉目如画,神情恬静,正是年少时的明心。
然而转瞬之间,火光冲天,刀剑相击之声大作。宫墙崩塌,血染朱阶。一名女子披发赤足奔逃于废墟之间,身后传来亲人的惨叫与哀嚎。她回头望去,只见父亲被乱刃加身,母亲怀抱幼弟跃入井中……她跪地痛哭,却被一名老僧强行拖走,耳边只余一句:“尘缘已断,速随我走!”
画面再转,已是十年之后。青灯古佛前,一名素衣女尼静坐抚琴,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欢快的《春江花月》,而是悲怆的《寒鸦戏水》。琴声凄凉,回荡在空旷寺院之中,惊起栖鸟无数。
“师太,您何必还弹这亡国之音?”小沙弥怯生生问道。
女尼抬眼,眸中无悲无喜,唯有深不见底的孤寂:“此琴,是我一家最后的遗物。我不弹它,谁还记得他们?”
小沙弥低头退下,院中只剩她一人。风吹烛影,她轻声道:“若能再见父母一面,哪怕魂飞魄散,我也甘愿。”
话音落下,画面戛然而止。
沈墨闭目良久,掌心金光缓缓凝聚,唇间轻吐一字:“痛。”
玄冥低声接道:“她以琴寄情,以心守忆。可佛法劝人放下,世人却不知,有些记忆,不是不愿放,而是不敢忘。一旦忘了,亲人便真真正正地死了。”
沈墨睁开眼,眸光如炬:“所以她的执念,并非怨恨世人,而是恐惧遗忘。”
玄冥点头:“正是。她怕自己有一天连父母的模样都记不清了,怕那最后一丝牵绊也断了。于是日日抚琴,用旋律唤醒记忆,用孤独供养思念。可这般执念,终究困住了她的魂魄,使她无法往生。”
沈墨缓缓向前一步,金光洒落,那女尼的魂魄终于浮现。她依旧穿着灰白衣裙,手持一支残旧古琴,盘膝坐于庭院中央,双目空洞,望着那株老梅,仿佛在等什么人归来。
“我不甘……”她喃喃,“若我忘了他们,他们便真的消失了。”
沈墨走近,轻声道:“你没有错。你想记住他们,这是你的慈悲。”
女尼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波动: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来帮你的人。”沈墨伸出手,掌心浮现出一团柔和金光,“我可以让你再见他们一面??不是幻象,不是梦境,而是真实的重逢。”
女尼怔住,声音颤抖:“真的……可以吗?”
“但你要答应我,见完之后,能否试着放手?”
女尼沉默良久,终是点头:“若能见他们最后一面,我愿放下一切。”
沈墨闭目,金色之笔凌空划动,符印成阵,金光如雨倾泻而下。刹那间,天地寂静,风停叶止,整座古寺仿佛陷入时间之外。
一道光门缓缓开启。
三道身影从光中走出??一对中年夫妇,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。男子儒雅温和,女子温婉慈爱,孩童天真烂漫,手中抱着一只木雕小鸟。
“娘……爹……弟弟?”女尼猛地站起,踉跄上前,泪水夺眶而出。
“阿?。”妇人含泪微笑,“我们一直在等你。”
“阿?,你长大了。”男子伸手轻抚她的发,“这些年,苦了你。”
女尼扑跪在地,泣不成声:“对不起……我没有保护好你们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“傻孩子。”妇人蹲下身,将她拥入怀中,“你活着,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告慰。”
小男孩蹦跳着递上木鸟:“姐姐,这是我给你做的,你说最喜欢会飞的小鸟。”
女尼接过木鸟,指尖轻触那粗糙却用心的雕刻,泪如泉涌。她记得,那是她十二岁生辰,弟弟熬夜三天为她刻的礼物。后来战火纷飞,木鸟遗失,她以为再也找不到了。
“你们……真的还记着我?”她哽咽。
“怎会不记得?”男子柔声道,“你是我们的女儿,是我们一生的骄傲。你没有辜负我们,反而替我们活出了尊严。”
“可我……我每日抚琴,只为不忘你们……”
“孩子。”妇人握住她的手,“记住我们的方式有很多种。不必非要痛苦地活着,才能证明爱过。你可以笑,可以安宁,可以重新开始。那样,我们在天上才会安心。”
女尼浑身颤抖,终于明白??原来真正的铭记,不是用悲伤供奉回忆,而是带着他们的爱继续前行。
她缓缓起身,将古琴轻轻放在地上,双手合十,面向父母与弟弟深深一拜。
“孩儿明白了。”她含泪微笑,“我会好好活着,也会永远记得你们。”
三人身影渐渐模糊,妇人最后回眸一笑:“去吧,阿?,愿你来世,得享安宁。”
光门关闭,庭院恢复寂静。
女尼站在原地,久久不动。忽而一阵风吹过,卷起满地落叶,其中一片恰好落在她脚边,叶脉清晰,宛如一幅天然画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