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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何?”李文渊不解。
“因为我在这里种下的不只是知识,是希望。”她指向山坡下正在栽花的孩子们,“你看他们,每一个都是未来的讲述者。若我走了,这里的故事就断了。而一个地方若没了故事,灵魂也就死了。”
她顿了顿,又说:“但我可以派学生去。让他们带着问题出发:你叫什么名字?你从哪里来?你想让后人怎么记住你?让他们走遍天下,收集每一段沉默的往事,记录每一次颤抖的回忆。”
李文渊动容,深深一拜:“先生高义,李某铭记。”
临行前,他犹豫片刻,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:“传闻继明尚在人间,只是失忆疯癫,囚于皇陵地宫。您……可愿再见他一面?”
林知微望向南方,目光深远。
“不必了。”她说,“他已经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??活着,却不知道自己是谁。比起死亡,这才是真正的炼狱。”
***
春去夏至,拾忆书院迎来第一批毕业生。
十名少年少女身穿素白衣裙,手持自制的忆册,在林知微带领下登上山顶。每人将一本忆册投入火中,火焰腾起之时,并未焚毁书页,反而映照出书中人物的影像??有战乱中背井离乡的老兵,有疫病中守护全村的村医,有默默抚养孤儿的寡妇……
这是林知微创设的“燃忆仪式”:当记忆被真诚讲述并记录,火便会将其转化为光,上传至分布式系统,成为永恒的一部分。
一名少女含泪说道:“这是我阿姊的故事。她为了救村里孩子,独自进山采药,摔死在崖底。那时没人给她立碑,连名字都没人提。可今天,我想让她知道,有人记得她,有人爱她。”
火焰升腾,空中浮现出一个模糊身影,朝她温柔一笑,随即化作点点星光,融入夜空。
裴昭站在人群之外,默默看着这一切。待仪式结束,他走到林知微身边,递上一封信。
“谁寄的?”她问。
“没有署名,但从笔迹看,像是王婆写的。”
信纸粗糙,字迹歪斜,却一笔一划极为用力:
>“知微姑娘:
>
>我五个娃的名字,终于都刻上碑了。兰姐儿最爱吃的糖糕,我也年年供。阿诚第一次听见爹喊他名字那天,我在碑前跳了一支舞,虽然腿脚不利索,可我觉得他们都在看我。
>
>昨夜我做了个梦,梦见他们在花开的地方等我。我不怕死了,因为我晓得,我不是一个人走。
>
>谢谢你,让我做了二十年来第一个不哭着入睡的晚上。”
林知微看完,久久无言,只将信纸贴在胸口,仰望星空。
裴昭轻声道:“你说,我们做的这一切,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吗?”
她转头看他,眼中星光闪烁:“也许不能立刻让所有人觉醒,也不能阻止下一个继明出现。但我们播下了种子。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,还有人敢于讲述,谎言就无法永远遮蔽真相。”
她握住他的手:“而且,我不是一个人在做。你也在。”
他笑了,那笑容一如当年雨巷中执伞少年,干净明亮。
***
秋初,江南传来消息:一座废弃古庙翻修时,掘出一口深井,井壁刻满名字,皆为百年前一场大火中遇难者亲属所留。当地百姓自发组织忆会,七日七夜轮流讲述那段被官方史书忽略的惨剧。官府欲加干涉,却被民众围堵衙门,齐声高唱《忆归谣》。
同一时间,西域商队带回奇闻:沙漠深处某绿洲,夜间常闻女子歌声,旅人循声而去,只见一片蓝芽花海,中央立有一碑,上书“无名氏妻,葬于此,望夫归”。据说每逢月圆,碑前必有新鲜瓜果,似有人祭拜。
而在北方边境,一名戍边老兵临终前拉着儿子的手说:“去北境找林先生,告诉她,我说完了。”
他所说的“说完”,是指他花了整整三个月,口述完自己一生经历:幼年饥荒、青年参军、中年丧妻、晚年守边。他说完那天,吐出口浊气,安然离世。
裴昭得知此事,沉默良久,终在心灯殿墙上题下一联:
>**记往事非为困于过去,
>述悲欢方得走向未来。**
冬雪再降时,拾忆书院门口多了一块新碑。
碑上无名,只刻一行小字:
>“此处埋藏着尚未被讲述的故事。若有缘人愿听,请坐下来,点燃一支香,我会慢慢告诉你。”
林知微每日清晨仍会巡视校园,教孩子们识字、辨药、写日记。她依旧穿素衣布鞋,发间别一朵蓝芽花。有人问她是否后悔当初选择这条路,她只是笑笑:“若我不做,谁来做?若现在不做,何时做?”
某个雪夜,她独自坐在灯下整理新收的忆册,忽觉指尖微热。低头一看,那枚冰蝉玉饰竟自行震动起来,投射出一行古老文字:
>**“系统核心已激活,新锚点生成中……目标:全境共情覆盖率50%。”**
她怔住,随即释然一笑。
原来这场战争从未结束,但也从未失败。
窗外,雪花静静飘落,覆盖大地,孕育新生。屋檐下引魂铃随风轻响,一声接一声,像是大地的心跳,又像是无数灵魂在低语:
“我还记得。”
“我没有忘记。”
“请继续讲下去。”
风穿过山谷,携着种子远行。明年春天,又会有新的花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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