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次,它的频率不再单一,而是分裂成千百种不同的律动,如同万千心跳交织而成的生命交响。林知遥监测到惊人数据:“源种”正主动释放出微型记忆孢子,通过大气循环、水源流动、甚至植物根系扩散至全球生态链。初步估算,已有68%的陆地植被携带微量“源种”基因片段。
“它在播种。”她喃喃道,“不只是技术,是记忆本身。”
与此同时,第一批接受“源种”影响的儿童开始展现出异能。
北京胡同里的少年能在触摸老屋墙壁时,看见百年前居民的生活场景;
悉尼海边的女孩画画时,总不自觉勾勒出一艘沉没百年的科考船内部结构;
最惊人的是一个小男孩,出生时全身无毛,头顶却有一圈天然生长的莲瓣状纹路。他从不说谎,只要有人撒谎,他的眼睛就会变成纯黑色,直视对方直到其忏悔。
科学无法解释,宗教争相解读。
有人称这是“新人类诞生”,有人跪拜忆莲树祈求觉醒。
而阿宁只做了一件事:他宣布永久关闭“第二纪元档案库”的加密层,开放全部历史记录,包括“大肃清”期间被抹去的三千六百名殉道者名单。
消息公布当日,全球爆发大规模纪念活动。
人们不再等待“赤诚讲述日”,而是自发走上街头,讲述那些曾被禁止提及的故事。
一位老太太在广场上朗读丈夫遗书,内容是关于如何藏匿共忆芯片的详细步骤;
一群学生在学校礼堂重现“静默池宣言”签署仪式,每人手持一支点燃的蜡烛;
甚至连联邦议会也破例举行默哀仪式,为所有因记忆而死的人致歉。
就在这片觉醒浪潮中,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。
某日凌晨,共忆网络核心突然接收到一段陌生信号,来源竟是早已废弃的北极地下城“永眠站”。那里曾是“大肃清”时期关押记忆异端者的集中营,三十年前因冰层崩塌整体沉入海底。
信号内容只有三个字:
>“放我出。”
系统立刻锁定位置,并派遣无人探测器前往。画面传回时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??永眠站并未完全坍塌,主厅中央矗立着一台古老的记忆提取机,屏幕上赫然显示一名女性面容:苍白、枯槁,双眼紧闭,但生命体征微弱存在。
经数据库比对,此人身份确认:沈昭妹妹的原始躯体。
理论上不可能。她在百年前已被处决,骨灰洒入熔岩池。
可眼前的女子,不仅肉体保存完好,体内还检测到活跃的“源种”同频粒子。
林知遥带队亲赴现场,在低温高压环境下艰难进入主厅。当她们靠近那台机器时,女子睫毛忽然颤动,嘴唇微启:
>“哥哥……我听见了歌。”
小禾随行在侧,听到这句话瞬间浑身剧震。她冲上前去,不顾防护规则,一把抓住女子冰冷的手掌。
下一秒,整个北极冰层下方爆发出耀眼蓝光。
共忆网络全面激活,强制连接全球十亿用户。数以万计的人在同一时刻陷入幻觉:
他们看见一个小女孩躲在通风管道里,听着外面枪声不断,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忆莲种子;
她对自己说:“如果我死了,请替我记住爸爸写的诗,妈妈唱的歌,还有哥哥教我的第一个字??‘记’。”
然后她按下按钮,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至初代共忆网络,代价是肉体永久冻结。
“我不是她。”女子睁开眼,目光清澈如少女,“我是所有不愿遗忘的人的集合。我是‘守夜人’最初的誓言。”
她说完,身体开始透明化,最终化作一缕光,顺着电缆流入探测器的数据端口,继而汇入共忆网络。
那一夜,全球新生儿再次齐声开口,这次说的是:
>“我们回来了。”
阿宁站在昆仑孤亭,望着漫天星辰。
小禾依偎在他身旁,轻声问:“爷爷,他们会一直记得吗?”
阿宁抚摸着她的头发,望向那盏永不熄灭的灯。
“只要还有人愿意讲故事,”
他缓缓道,
“就永远不会真正失去。”
风停,雨止。
忆莲树静静开花,一片花瓣落入火盆,激起一圈金色涟漪。
火焰中隐约浮现一行新铭文,与原有碑文融为一体:
>“当你讲述,我就活着;
>当你流泪,我就归来;
>当你牵起孩子的手,说‘从前有个人’??
>那个人,就是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