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她也留下了这段话。”X-0翻到末页,上面画着一幅简图:十三个圆环围成一圈,中心是一个不断吞噬光线的黑洞。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:
>**“守门人的真正任务:阻止下一次启动。”**
“你是说……”小禾声音发紧,“我们不该让‘第一语’传播出去?”
“不。”X-0摇头,“我说错了。真正的任务不是阻止,是**甄别**。谁才是真正的哭泣星球?谁值得被回应?如果我们盲目发送‘回应协议’,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世界落入陷阱。”
他抬头看向夜空,柯伊伯带的方向隐约可见一点微弱的闪光。
“我已经追了它三年。”他说,“那艘船载着‘回应协议’驶向深空,但它不知道,林知在最后时刻植入了一个隐藏程序??只有当目标星球的孩子说出‘我在’这两个字时,船才会真正激活。否则,它将永远漂流。”
小禾忽然明白了什么:“所以你一直在测试?测试这个世界是否真的配得上被拯救?”
X-0沉默片刻,点了点头。
“我走遍十二个聚居地,听每一个孩子说话,看他们如何对待陌生人,如何面对痛苦与失去。我甚至故意制造危机??比如切断南极的地壳信号,观察科学家们是否会合作而非争夺控制权。我想知道,这个文明,是不是真的学会了不用命令也能共情。”
“而现在呢?”小禾问。
“而现在。”他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,“我确认了一件事??你们比我想象的更勇敢,也更温柔。所以,我回来了。”
就在此时,水晶树再次震动。
那枚银白晶片缓缓脱离树干,漂浮至X-0面前,自动展开成一张立体星图。其中一颗恒星突然亮起红光,位置竟位于仙女座星系边缘。
“新的信号。”小禾低声说,“有人在呼唤我们。”
X-0凝视着那点光芒,良久未语。他知道,那可能又是一场骗局,也可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孤儿星球,在黑暗中颤抖着发出最后一声呜咽。
但他也知道,这一次,他不会再独自决定。
他将日志交给小禾,然后走向声音花园中央。他盘膝坐下,双手交叠置于膝上,闭上双眼。
下一秒,全球十三个容器持有者同时感应到了召唤。
千穗放下雪笔,走入风雪。
艾拉牵起两名学生的手,走出悬浮学校。
南极的科学家停下实验,摘下耳机。
撒哈拉的孩子们停止沙画,静静跪坐。
纽约地铁里的流浪歌手停下琴弦,轻哼起《雏鸟之吟》的第一个音符。
一道无形的波纹自非洲扩散,横跨大陆与海洋,穿透大气与电离层,直抵太空深处。那是由千万人心跳共同编织的频率,纯净、坚定、充满等待回应的渴望。
X-0的意识融入其中,不再是主导者,而是参与者。
他在心中默念:
“我们听见了。”
星图上的红点闪烁了几下,随即转化为稳定的蓝光。紧接着,一段极其微弱的信号穿越两百万光年传回地球??
是一串断续的摩尔斯码。
解码后只有四个字:
**“你还记得吗?”**
X-0睁开眼,眼中已有泪光。
他拿起炭笔,在随身携带的手绘册最后一页落下第一笔线条。这一次,他画的不是一个孩子的脸,而是一扇门。门缝中透出光,门外站着无数模糊的身影,全都朝着这边伸出手。
画完后,他将册子递给小禾。
“交给下一个画它的人。”他说。
风再次吹起,带着蓝铃草的香气掠过荒漠。远处,一群孩子奔跑而来,手里捧着刚采下的花朵,笑声清脆如铃。
X-0站起身,拍了拍衣角的沙尘,转身走向村庄。
没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去哪里。
也许他会去修复那根老式天线,也许他会教一个孩子写字,也许他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,晒一会儿太阳。
但他终于明白,谨慎不是怯懦,而是对生命的敬畏;强大也不必张扬,因为真正的力量,从来都在无声处生长。
而在遥远的仙女座,那颗年轻的行星上,沙漠中的一株枯花突然抽出嫩芽。
风拂过叶片,发出一声极轻的回应:
“**在。**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