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散汉子姓牛名大壮,倒也人如其名,生得敦实健壮。只不过七八岁时一场高烧,差点没就烧没了。家中穷苦又无钱医治,只找个兽医胡乱灌些医治牛的汤药,竟然侥幸得活。
不过此后便只长身体不长脑子,只吃得他爹娘哭爹喊娘叫苦不迭。
这等人家,媳妇自然是谈不上的。不过大壮脑子虽不灵光,男女之事却无师自通,那年瞧见牛羊交配,腹下一阵燥热,火急火燎去敲了王寡妇的门。
王寡妇是村里本家牛德胜的媳妇,牛德胜是个乡间货郎,挑个担子十里八乡游走卖货赚个辛苦钱,不料一次外出遇了贼人,再也没有回来。
大壮初次敲门,又怕王寡妇不开,便灵机一动叫出了“我是我哥”的宽慰言语,不曾想真的敲开了王寡妇房门……从此食髓知味,时常冒充牛德胜。
只不过王寡妇有时清醒有时糊涂,清醒时只叫大壮滚蛋,糊涂时就把他认作他哥。当然总是清醒的时间多,糊涂的时间少。
大壮也所谓,有枣无枣打三竿,每日都来叫上一回。
王寡妇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,脸色煞白:“大壮,你快去河边瞧瞧!那儿躺着个人,也不知是死是活,吓得我衣裳都不敢洗了……”
“嫂子管那些闲事作甚,先让我快活……”大壮说着就要去扒王寡妇裤带,动作倒是显得熟稔。
王寡妇拉长脸:“我给你讲正经,你莫要发癫,若是告诉你爹娘,怕不打断你狗腿。”
大壮生得五大三粗,心智却仍是孩童,听闻要告知爹娘,他却害怕。
当下只得咽了咽口水,“我一个人也怕,要不一起去瞧瞧。”
大壮跟着王寡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边走,天已经尽黑。趁着月光,远远就看见溪流浅滩处横着个黑乎乎的东西,像块烧焦的木头。
“你瞧那是不是个人?”王寡妇颤声道:“我刚到河边时并未瞧见,洗到一半抬头才发现……怕是上游冲下来的。”
“哎哟我的娘!”大壮壮起胆子凑近一看,吓得差点一屁股坐进水里。“真是个人。”
大壮不曾凿壁偷光挑灯夜读,目力极好,他瞧得分明——焦黑的皮肤上布满横七竖八的伤口,每道伤口里都渗着血水,最触目惊心的是胸前拳头大一个血洞。
王寡妇捂着嘴后退两步,差点被块石头绊倒。她活了三十几年,哪见过这般惨状——那人浑身没一块好皮肉,连头发都烧没了。“你看看还有气没有?”
“还、还活着……”大壮伸手去探鼻息,指尖刚碰到伤口就被烫得一哆嗦。那焦黑的皮肉下,竟隐约有金红色的火光流动。
“这……这怕不是遭了天谴,老天爷用雷打的……”王寡妇声音发颤,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。虽是随口讲出,偏偏一语中的。
她本想说把这晦气东西扔远些,可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,不知怎的又狠不下心。
“狗日的张瞎子,连寡妇都骗……”王寡妇嘟囔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