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俞阙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。
其实她也有些意识到了,他是有问必答的,而且所答也不是敷衍或谎话,只是那些词句她听不明白,他没像老师讲课一样讲解而已。
于是点点头,想了想道:“向西二十里有处开阔地方。没什么人烟,是条河流,河畔有树林和平地。”
“好。那咱们就往那儿跑吧。”
他的语声很平和,但鹿俞阙当然轻松不起来。
天还没有大亮,树的身影在张牙舞爪,他们驰得很快,冷风朝着口鼻灌去。
西边的天气就是这样,冷但是晒,风尘又多,出门总得带着斗篷,但驰马时也起不到太大作用。
鹿俞阙几乎从未这样拼命地驰马,于是一下就令她想起昨日驰出无色城的时候。那种心悸似乎仍未散去。
那个白衣人一定已跟在后面了,她下意识向后望了一眼,没瞧见那刺眼的颜色,但心中的忐忑反而更重。
从前二十年她做剑笃苑主的独女,没有觉得光明正大是件多难得的事;近来三天她奔逃藏身,对暴露于人前的恐惧却已刻在骨肉深处。
一道蝙蝠般的身影忽然从侧面超过了他们。
鹿俞阙一惊,他们已在奔马之上,其人竟然仍像一支快弩,从视野中一掠而过。
而后是第二道、第三道、第四道。
俱是大袖飘飘,衣发同色,各携一剑。人飞过去,冷冽的目光同样一闪而过。
鹿俞阙心脏攥紧,下意识扯住身旁之人,脱口道:“是‘天四隼’??”
话音未落,一道细说的光已在视野里微微一闪,一条纤薄锋锐、绷得笔直的链刃横截而来。
两侧的两人各一端,大袖鼓荡之中骤然停住,两骑奔马却来不及停住,反应过来时已在一丈之内。
鹿俞阅这时什么也来不及反应,脑中只有两人半身与马同时截为两半的画面,但下一刻身旁之人将她马轻轻往身边带了一下,寒光自他斗篷下一闪而没,犹如鸟儿探头啄食一下,“叮然”一声断马链已朝两侧崩断。
‘他......原来会用剑!’鹿俞阙震愕地想。
但嘴上丝毫不慢,吞了一大口冷风,飞快道:“”天四隼”是泸山最厉害的四位前代前辈,平日绝不出山。”她嘴上极快,“他们同修《泸山四禁》,四剑同出之时更是难以匹敌......父亲从前说他撑不过五招。”
年轻人牵着她的缰绳看着前方,兜帽下只有鼻子和唇颔,似乎微微点了点。
两名抖起链刃之人落在后面,剩余两人于前方树上拔剑,两道雪亮的剑光割开了尚余暗淡的天色。
父亲未曾谦虚。
有些剑不必存在于传颂之中,只要一见,你就能知道它的强大。
鹿俞阙的剑道造诣从来不低,于剑笃苑主的身边耳濡目染,纵然用剑疏于实战,眼界却真正一流。从老鞘中拔出,这样岁月里沉淀出来的剑......确实是父亲尚未企及的境界。
一切心念只在一瞬,晨风之中没有喝彩,两剑互为两翼而来,奔马迎凑之下,又是那种惊心的快。
年轻人抬眸,轻声道:“开我前途,驰我车马。”
仿佛一霎万籁俱寂,“天四隼”之二忽然停,衣袖鼓荡如两张风筝,一瞬就被两骑抛在后面。
年轻人收目前视,鹿俞阙正惊愣抬头,仿佛瞧见金色从那眼中消褪,但一回神又什么都没有。
她下意识挺身回头去看,只见那两道大袍被另两人接下,彼此竟还发生了半合交剑。
鹿俞阙怔怔。
“别乱动,有箭。”年轻人压了下她的缰绳。
果然下一鹿俞阙听见尖锐破空之声,她抿唇伏低身体,利箭从耳边带起惊人的冷风。
她偏头看去,太阳已跃上来了,两侧何止上百的驰骑远远近近,追着他们奔驰。
……………皆着泸山的鸡黄月白之门服,人人负剑,目光锐利地望了过来。
“鹿家小女。”一道真气浑厚的声音遥遥传来,“此人杀我派胡、李二人,并屠戮内外弟子近百,实为江湖共诛之恶徒,何不速速调马奔来?”
鹿俞阙茫然一怔,瞧了眼身旁的年轻人,他恍若无闻,鼻子和唇都没有表情。
但也许被看得久了,他转了下头:“你别真奔啊。”
“他们认错人了。”她小声道。
“当然。”他道。
泸山弟子们开始拔剑并靠过来,年轻人再次压了压她的缰绳:“伏低身子骑马就好,旁的不必管。”
他拔出了那柄秋苇似的剑,在晨曦下泛起镜面似的光。
鹿俞阙伏在马头上,那些如雷的蹄声越来越近,几息之后,交剑就发生在了头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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