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皇帝雷厉风行,确定此想法后,立即召他曾祖父萧国公入宫商量。
萧国公早就想让曾孙认祖归宗。
如今小皇帝已能扛事,又想认回亲生父亲,那么来个改朝换代,让这梁国改姓萧,未尝不可!
他虽未去北定王府,但孙子萧迟的情况他一清二楚。
批命、折寿这些,长子萧瀛不敢瞒他。
他全都知道。
他只恨知道得太晚,三房那丫头既为凤命,他孙儿萧迟就应该早点篡了这梁家的江山,自己登基为帝,说不定就没有这劫了,现下根本不会昏迷不醒......
林小禾将那张纸条轻轻夹进母亲的日记本里,与陈雨晴的信并列放在一起。她坐在书桌前,窗外海棠正落,一阵风过,几片花瓣飘进来,落在键盘上。她没有拂去,只是静静看着,仿佛那是一封来自时光深处的回信。
那天下午,她独自去了湘南。不是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,也不是为了采访或记录,而是像一个归乡的女儿。飞机落地郴州,再换汽车,沿着蜿蜒山路驶向桐木坪。天色渐暗时,村落出现在山坳之中,炊烟袅袅,犬吠隐约。村口老槐树下坐着几位老人,见有外人来,纷纷抬头打量。
苏晓已提前联系过志愿者小黎,她已在村小学等她。那是一排低矮的砖房,外墙刷着褪色的标语:“知识改变命运”。教室里还摆着七八张旧课桌,黑板裂了一道缝,粉笔灰积在角落。吴月娥就住校舍隔壁的小屋,由村委会照料起居。
“她每天都要坐到门口晒太阳,”小黎轻声说,“她说要等着看有没有人来找她讲林老师的事。”
林小禾走进屋子时,老人正靠在藤椅上闭目养神。她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,脸上沟壑纵横,但眉宇间仍透着一股清正之气。听见脚步声,她缓缓睁眼,目光浑浊却锐利。
“你是……林老师的女儿?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干涩却准确。
林小禾一怔,眼眶瞬间发热。“您怎么知道?”
“你的眼睛和她一样。”老人笑了,眼角挤出深深的纹路,“还有走路的样子,不急不慢,像是每一步都经过思量。”
她伸出手,枯瘦的手指轻轻握住林小禾的腕子,力道不大,却让林小禾动弹不得。“六十年了……我总想着,要是能再见一面她的亲人,我就算走了也安心。”
林小禾蹲下身,把脸贴在老人的手背上,眼泪无声滑落。
那一夜,她在村小学住下。夜里停电,点起蜡烛,吴月娥靠着床头,开始讲述她记忆中的林素心。
“那是1957年的秋天,我们村里还没通电,孩子们连课本都没见过完整的。男人们都说女娃读什么书,早晚是别人家的人。可林老师来了之后,第一堂课就站在晒谷场上大声说:‘谁生下来就注定要做牛做马?谁规定女人只能低头走路?’她说这话的时候,风吹起她的蓝布衫角,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样子,像一面旗。”
烛光摇曳,映着墙上斑驳的裂缝,仿佛也照进了那段尘封岁月。
“她教我们识字,从自己的名字开始。很多女孩一辈子没写过自己叫什么,那天晚上,她们抱着石板哭了。有个叫春桃的姑娘,写了十遍‘春桃’两个字,然后跪在地上给父母磕头,说‘我不是野种了,我知道我是谁’。”
林小禾屏息听着,指尖微微发颤。
“冬天特别冷,教室漏风,手都冻僵了。林老师就把棉袄剪开,拆了棉花,给我们五个最穷的孩子做了手套。她说:‘心热,就不怕冷。’后来有人告密,说她搞阶级煽动,县里派人来抓她。走的那天,全村女人默默站在路边,没人说话,但每个人都朝她鞠了一躬。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,笑了笑,就像平常上课那样。”
老人说到这里,停顿良久,喘了几口气。
“他们把她带走后,学校换了老师,新来的男老师说女学生不用学算术。我们就偷偷在晚上点油灯学,用炭条在地上写。我们记得林老师的话:‘只要你们还记得怎么写字,她就没真正离开。’”
林小禾抬起头,望着漆黑的窗外,仿佛看见一群小女孩蹲在地上,借着微弱火光一笔一划写着“林素心”三个字。
第二天清晨,她带着录音笔和相机,走访了村中几位年迈的村民。有人还记得林素心曾为生病的孩子徒步三十里去请医生;有人说起她组织妇女夜校,教她们读《妇女权益保障法》的初稿;还有人提到,她曾在暴雨夜冒雨抢修被冲垮的田埂,只为保住全村唯一的口粮田。
最让林小禾震动的,是一位名叫李阿婆的老妇人。她当年是村里唯一的接生婆,也是林素心的朋友。
“她走之前来找我,”李阿婆拄着拐杖,声音低沉,“她说:‘如果有一天我回不来了,请替我告诉那些女孩??不要怕说出真相,哪怕全世界都沉默,也要为自己活一次。’”
林小禾问:“您告诉她了吗?”
老人点点头,眼里泛起泪光:“我每年都讲,讲给我的孙女、重孙女听。去年清明,我还带着十几个小姑娘去她当年住过的土屋前烧了香。我说:‘这就是我们的英雄,不是电影里的,是我们真真切切见过的。’”
回到杭州后,林小禾立刻召集团队开会。她把吴月娥的口述整理成文字,投影在墙上,逐句朗读。会议室一片寂静,只有翻页声和偶尔的抽泣。
“我们一直在找证据,找档案,找官方记录。”她缓缓说道,“可真正的历史不在文件柜里,而在这些老人的记忆中,在她们颤抖的声音里,在几十年如一日坚持讲述的勇气里。”
陈砚坐在角落,一直未语。直到散会前,他才起身走到她身边,低声问:“你还打算去更多地方吗?”
她点头:“当然。湖南只是开始。广西、贵州、四川……还有很多村子,很多老师,很多故事被人忘了。我要把她们的名字一个个找回来。”
他凝视她片刻,忽然笑了:“你知道吗?你现在说话的样子,越来越像她了。”
她一怔。
“不是语气,也不是表情,”他补充道,“是你眼神里的东西??那种不肯退让的光。”
几天后,《她说?家常》正式立项。第一辑收录三十六个真实故事,包括吴月娥口述的“林老师剪棉衣做手套”,陈雨晴奶奶的“铁盒教案”,以及周阿?女儿转述的临终遗言。每一篇都配有手绘插图、原始录音二维码和一段导读,供家庭共读。
图书角扩展计划同步推进。三百所乡村学校的图书架上,陆续出现了这套蓝封面的小册子。有老师反馈,班会上读完“春桃写字”的故事后,全班女生集体起立,齐声念出自己的名字。
与此同时,“女子道”申遗工作进入关键阶段。云南文化厅邀请林小禾参与申报材料撰写。她在初稿中写道:
>“这条山路从未列入国家工程名录,也无财政拨款支持。它由一位女性发起,数十位村民接力完成,历时三年,跨越七道险峰、九处断崖。它的存在本身即是一种宣言:当制度沉默时,民间仍有力量;当权力否定时,普通人依然可以选择相信。
>它不仅是交通通道,更是精神通道。它是母亲送孩子上学的路,是少女逃离包办婚姻的路,是教师奔赴讲台的路,是无数女性用脚步丈量尊严的路。
>我们提议将其命名为‘素心之道’,以纪念那位穿蓝布衫的女人,也致敬所有在黑暗中执灯前行的灵魂。”
申报材料提交当天,林小禾收到了一封来自成都的邮件。附件是一份扫描件??1963年《云南教育通讯》内部通报,标题赫然写着《关于湘南中学教师林素心严重右倾言论的处理决定》。文中列举其“罪状”三条:一、鼓吹男女平等受教育权;二、组织女学生参加辩论赛,挑战传统观念;三、私自编印课外读物,传播西方资产阶级思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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