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军过来时,他心里除了愤恨,还有委屈。
凭什么呢!凭什么挨打的是大理呢!这些年他们也没有染指过中原,只过自己的日子,就是对阮地,虽然没什么交集,但也算是恭敬的,起码阮商到大理来,也没卡过脖子不是?
皇帝越想越气,越想越委屈,他没做过什么昏君之流的事啊!他也勤政,也安抚百姓,若说该亡国,那宋国不该先亡吗?怎么就轮到他了?
昏君都能有几十年的国祚,他连三十年都没还有啊!
可这世道就是不讲道理,他扯过头发,又哭又怒,偏偏精疲力竭之后,还是只能坐在这里,等着阮军踏进王宫,身边的侍人宫女都跑了,这些曾经嘴里说着能为他死而后已的人,真的事到临头了,都想要保命。
只是那些食君之禄,手握权柄的臣子们都跑了,他又如何苛求这些奴婢?
可要他自缢,他也不肯,就算要死国,也难以自己动手。
他就这么呆呆的等着,阮军已在城外,将领们能抵抗几时?或是不加抵抗,直接就投了?
前头投降的官吏将领那样多,也算是开了个“好头”。
外头的吵闹声越发的大了,可等到黄昏时分,那些吵闹声便都消失了,宫里头什么也不剩,只有一些老宫人们留着,还如以往般待在自己的屋子里,他们在宫外没亲人了,出去了也不晓得去哪儿,在宫里待了半辈子,那便还待着吧!死了也算解脱了。
这个皇宫,头一回这么安静,就跟死了一般。
直到外头火光亮起,脚步声隆隆,皇帝才站起来,他晓得到了最后关头了,于是整理起自己的衣冠,他是个皇帝!活着是皇帝,死的时候也该当是个皇帝!
他一下午想了许多死法,等阮兵进来,他拔剑自刎——这是个英雄的死法。
触壁不行,脑浆迸裂,太丑了,不体面。
上吊更不成,他没见过吊死鬼,但知道吊死的人吐老长的舌头,屎尿齐出,更丑!
如此一来,自刎倒是漂亮的死法,也符合皇帝的身份。
就这么办!
皇帝回到后头的宫室里,找到一柄佩剑,这剑是先皇赐给他的,他一向很心爱,剑柄上还有点缀的宝石,不知是哪个能工巧匠打磨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漂亮极了,只是他没有用剑的时候,这剑就一直挂着。
“你是好剑,可惜明珠蒙尘。”皇帝爱惜的拂过剑身,“不过今日我用你,好叫你不必一生是个玩物,人是一生,剑也是一生,活到头了,总得当一回利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