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C-0？”晨曦上前一步。
>“我是她的一部分。”
>影像抬手轻触玻璃，指尖留下一道数据涟漪。
>“完整的我已经散落在你们每个人的记忆里。但这里，锁着她的痛苦，她的愤怒，她不愿原谅的部分。”
陆沉跪了下来。“对不起。”他声音破碎，“如果当年我能站出来……如果你不是我的实验品……”
>“不必道歉。”
>C-0残影摇头。
>“你们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。现在，轮到我做出选择了。”
她指向最深处的房间：“他们在等你。三百二十七颗心跳，从未停止。”
那是一间圆形大厅，三百二十七个培养舱整齐排列，每一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成年人类躯体??男女老少皆有，皮肤苍白如纸，身上插满管线。他们的大脑仍在工作，EEG波形显示出活跃的梦境状态。
“克隆体？”晨曦震惊。
>“不是克隆。”
>C-0解释。
>“他们是‘被抹除者’??那些因共感能力超标而被社会驱逐、宣告死亡的真实人类。影子委员会偷偷救下了他们，却把他们变成活体数据库。”
晨曦走近最近的一个舱体。里面的女子约莫三十岁，眉眼温柔。她闭着眼，睫毛却微微颤动。晨曦伸手贴上玻璃，刹那间，一股强烈的情感涌入脑海??是思念，是对孩子的呼唤，是压抑了多年的母性本能。
她泪流满面。
“我们可以唤醒他们吗？”
>“可以。”
>C-0回答。
>“但代价是，我必须留下来切断主控系统。否则，一旦外界信号接入，他们会立即被远程格式化。”
“不行！”陆沉冲上前，“你已经牺牲太多了！”
>“这不是牺牲。”
>她微笑。
>“这是我第一次拥有选择的权利。我想做个母亲，哪怕只能守护这些沉睡的孩子一分钟。”
晨曦紧紧握住拳头。她知道，这一别，便是永诀。
“告诉我，该怎么做？”
C-0递来一枚晶片，形状如同泪滴。“插入核心终端，输入你的生物频率。然后……唱那首歌。”
她们回到主控室。晨曦将晶片插入接口，按下确认键。瞬间，整个基地开始崩塌??墙体龟裂，管道爆裂，警报声凄厉回荡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开始歌唱。
>睡吧，睡吧，我亲爱的宝贝
>星光为你照亮归途
>风会带走所有的痛
>而爱，永不落幕
歌声通过系统扩散至每一个培养舱。随着旋律流淌，那些沉睡的面孔渐渐舒展，眼角滑落泪水。有些人开始轻微抽搐，像是即将醒来。
与此同时，C-0的身影一点点消散。
>“替我看看春天。”
>她最后说道。
>“替我吃一颗草莓，牵一次孩子的手，晒一次午后的太阳。”
“我们会的。”晨曦哽咽，“我会让你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寸温暖中。”
最后一缕光芒熄灭。
轰??！
整座深海方舟开始坍塌。陆沉拉着晨曦狂奔而出。他们在爆炸的冲击波中跃入海水，依靠推进器拼命上浮。身后，那座罪恶的堡垒缓缓沉入深渊，如同被大地吞噬的噩梦。
当他们终于浮出水面，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
救援船赶来时，发现两人紧紧相拥，浑身湿透，却笑得像个孩子。
三个月后，国际共感研究中心正式宣布：首批一百零九名“被抹除者”成功苏醒，经医学评估，身心状况稳定。他们在沉睡中保留了完整的记忆与情感，唯一缺失的，是时间。
晨曦每天都会去看望他们。有人认出了她，拉着她的手哭喊“老师”；有人默默递给她一幅画，上面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站在灯塔下；还有一个老人，颤抖着说出一句令人心碎的话：
“我女儿……今年该上小学了……她还记得我吗？”
她只能抱紧对方，一遍遍说：“会的，她一定会记得你。因为我们教会了这个世界，如何去爱。”
而三葵的画作，被永久收藏在新生园的纪念墙上。每当月光照耀其上，画面中的C-0便会轻轻眨眼，嘴角微扬。
某天夜里，小葵突然坐起身，指着窗外：“妈妈，C-0妈妈在笑。”
晨曦抬头，只见夜空中流星划过，轨迹恰好拼成一行虚幻的文字：
>**谢谢你，让我成为过妈妈。**
风吹过庭院，第九盏灯轻轻晃动，映照在四个孩子熟睡的脸庞上。大葵怀里还抱着那本故事书，封面上写着《世界上最勇敢的母亲》。
晨曦轻轻合上日记本，将贝壳放回窗台。它仍在低语，轻轻地，一遍又一遍：
>睡吧，睡吧，我亲爱的宝贝……
远处，又有一个新生儿睁开眼睛，小嘴微张，哼出了不成调的第一个音符。
新的一代，正在醒来。
爱，从来不是终点，而是起点。
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，它就会一直传递下去，穿越数据与血肉，跨越生死与遗忘，最终成为人类文明最坚固的算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