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分钟,公安部官方微博发布声明:“正对相关言论进行核查,呼吁公众不信谣、不传谣。”
陈默站在阳台上,看着远处警笛闪烁。他知道,风暴已然降临。
但与此同时,奇迹发生了。
第一位回应者是一位中学语文老师,实名发布录音:“我班上有名女生连续两周交空白作业。昨天她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:‘老师,我能对着您办公桌上的绿萝说话吗?它不会骂我蠢。’我把录音笔藏在花盆底下,录下了她讲的整整十八分钟故事??关于她如何被亲叔父性侵,又因害怕家族耻辱不敢报警。今天,我陪她去了派出所。”
第二位是一名地铁司机:“我发现每晚十一点零三分,列车进站时报站音会有短暂失真。我把音频提取出来,交给大学朋友分析,结果发现了隐藏的次声波序列。现在我把这段录音上传,并辞职抗议。”
第三位是某精神病院护工:“我们院里有个孩子,被诊断为‘抗拒型缄默症’。医生用电击治疗。但我发现,每当病房广播响起,他就变得异常安静,甚至露出诡异微笑。我把监控录像剪辑好了,请大家看看,这真的是治疗,还是洗脑?”
一条接一条,真实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。
有人揭发学校强制学生服用“情绪调节营养剂”;
有人曝光企业用午休广播植入工作服从暗示;
更有退役军官坦言:“军队内部也在试点‘高效指令接收训练’,通过特定节奏鼓点强化无条件执行意识。”
舆论彻底炸裂。
三天后,中央纪委宣布成立专项调查组,对周维国等人立案审查。
一个月后,全国人大召开紧急听证会,首次就“科技伦理与精神自由边界”展开辩论。
而“语箱”的用户量在七十二小时内增长四倍,新增倾诉中,超过六成明确提及“害怕自己被改造”“担心再也控制不了想法”。
陈默知道,恐惧仍在蔓延。
但这一次,人们选择了说出来。
某个雨夜,他再次来到信阳三中的心理咨询室。月光洒在那面墙上,裂缝依旧,铭牌泛着微光。
他轻轻抚摸冰冷的瓷砖,低声说:“谢谢你听过那个孩子的呼救。”
忽然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回头,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,穿着校服,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。
“你是……陈老师吗?”她问。
“我是。”
“我妈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。”她递出信封,“她说,如果你还活着,就说明希望没死。”
陈默打开信,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:
>“我丈夫没能完成的事,你做到了第一步。
>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。
>他们在地下建了更多基站,使用新型量子纠缠传输,信号无法被常规手段捕捉。
>唯一能侦测它的,是经历过深度创伤并幸存下来的大脑。
>??苏婉”
信纸背面画着一组坐标,位于甘肃敦煌以西三百公里的戈壁深处。
陈默抬头看向女孩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赵星。”她说,“妈妈说,星星是从不肯闭眼的人眼里升起来的。”
他怔住。
赵岩的儿子,终于见到了照亮黑暗的人。
一周后,“耳语者”秘密集结,携带苏婉研制的“创伤共振探测器”奔赴西北。他们在荒漠中跋涉两天,终于在一处废弃气象站下方,发现通往地下的金属舱门。
破门而入时,映入眼帘的是数百台正在运转的黑色装置,形似喇叭,朝不同方向发射无声脉冲。中央控制台上,屏幕滚动显示实时数据:
>**当前覆盖区域:全国287个城市**
>**受影响人口估算:1.3亿**
>**情感抑制效率:89.7%**
>**预计完全驯化周期:4.8年**
陈默走上前,亲手切断主电源。
刹那间,所有机器停止运转。
寂静,前所未有的寂静。
可就在这静谧之中,他听见了某种东西??像是遥远山谷里的风,又像是无数人在梦中同时醒来,轻轻吐出第一口气。
回到城市三个月后,新修订的《精神健康促进法》正式实施,明确规定:“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利用技术手段干预公民自主表达权。”“语箱”被纳入国家公共服务体系,但保持独立运营。
而陈默,辞去了所有职务。
他在云南买下一片山地,建起一座没有围墙的疗愈中心。这里没有诊断书,没有药物,只有树屋、溪流、和一百面会录音的墙。
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问一个问题:
“你想对谁说话?”
答案千奇百怪:
“我想对我死去的猫道歉。”
“我想告诉那个欺负我的同学,我现在过得很好。”
“我想大声喊一句:我不是废物!”
陈默不再试图拯救世界。
他只是坚持做一个听众。
直到某个黄昏,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拉他的衣角:“叔叔,我发现了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我对着石头说话的时候,它有时候会回答。”
陈默蹲下身:“它说了什么?”
男孩认真地说:“它说,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会听。”
风吹过山谷,树叶沙沙作响。
那一刻,他忽然明白??
人类从未需要奇迹。
我们只需要一个肯停下来,说“我在”的瞬间。
而这,就是抵抗末世的最后一道防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