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崇一听到“三十二州”,又听到“死了一个”,心里便有些膈应。难道暗合北境落于他人之手吗?然白杉一片忠心,又不好冷落了他,因此强颜欢笑道:“你倒是有心,我只是随口一说,竟当成了头等大事。不过,今后还要以州内事务为先,莫要玩物丧志,本末倒置了。那一个也不要再选了,选一个便叫一家骨肉分离,这三十一个已是罪过了,何必再徒增民苦。”
白杉高声唱道:“宗主时刻以民为先,实在是天下之楷模,万世之大幸。”又请问道:“我去将她们送进宗门来吗?”
白崇一想了想,道:“还是不要声张为好!”白杉领会其意,跑到大关城去,将那三十一个女子尽打扮成白元弟子模样,夹在一群弟子中间,浩浩荡荡地领进门去。一路上,白杉谆谆相告,讲说了宗门里的规矩和禁忌,唯恐她们冒失,给自己闯出什么祸端来。而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姑娘,经过一路上的颠簸摇晃,又经历了大关城的灯红酒绿,如今又被大段大段的宗门忌讳充盈耳道,脑中已是晕乎乎的,如堕云里。她们如同待宰的羔羊,一入了这门,便成了吃人的猛兽,将白崇一心神吞食的同时,也将国运吃了个精光。她们是幸运的,毕竟有了见识,有了富贵,有了千万人求之不得的权势与名望。她们又是不幸的,要因着自己的无辜而受后人的唾弃和不齿,若以此而论,那死在了半途中的姑娘倒成了最幸运者,她实可以算得上为国殉职。
白崇一迅速堕入这三十一个姑娘沾着泥土的“清新之气”中,很快忘掉了那死在半途中的,有怎样的不祥与指向。漪岚每每去“拜见”白崇一,都被他以“忙于公务”为由拒之门外。她隐隐觉出了危机感,几经打听之下,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缘故,心里堵成了疙瘩,却一时想不出解开的法子。闷了月余,渐渐感觉身上有些瘀滞,不思茶饭,竟时而想要作呕。起初她全没在意,只以为是忧郁成疾,便自己调制了些舒筋化瘀的丹药吞服下去,然而却仍未见有好转之相,便自窥内经,兀地发现,竟是有了身孕,且胎心跳动已十分稳健。漪岚先是惊慌,随即又是大喜,她很明白这对她意味着什么。因此,她要好生养着,悄悄养着,至少在瓜熟蒂落之前,不能轻易示人。因此,她向白崇一请辞了宗主堂堂主之位,躲到东山上修行去了。此刻的白崇一正流连于众多莺莺燕燕之间,全以为漪岚乃是使小性子,哪里有心思理会她,便索性同意了她的请求,放她走了。
如此八九月之后,漪岚果诞下一名男婴来,用襁褓裹住了,纵身飞回宗门去。这期间,白元宗门里热闹非凡,白崇一无心理政,族务国是均交给白楸处置,他一心只想着要尽快生出个儿子来,继承自己的大业。然而,或许是天意弄人,无论他怎样卖力,却总觉得有力无心,不像临阵打仗那般容易,看似胜了,到头来却一无所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