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了看正在玩电脑的芦苇,他说:“小芦,我前妻让我回去一趟,你玩得迟了,就在这儿住着吧,把门反锁了。”
芦苇转头看着他:“你晚上不回来了?”
金海点了点头,嗯了一声。
他知道,今晚的审判,不管是什么结果,他都不会全身而退,可能要被送去医院,也可能要被送去火葬场,不管是哪种,他都不能回来了。
“好的。”芦苇说。
现在已是2013年的元月份,昨天是腊八节,今日大寒,气温骤降。
街道似被冻结,死气沉沉的,连路灯的光芒,都仿佛带着刺骨的寒冷。
刚过九点,街上就几乎没人了,车辆也很少,然而一些卖小吃的小商贩还坚守在街头。
他们穿着厚实又油腻的棉大衣,站在各自的小吃车跟前,双手捅在袖筒里,嘴里喷着白气,缩着脖颈,双脚不停地踮着。
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,文明城市在白天容不下他们。
金海骑着电动车,行进在凄清的街道上,速度快一阵慢一阵,快时恨不得飞起来,慢时比步行快不了多少,和他此刻的内心一样,充满了矛盾,既不想面对,又想早点面对。
他想,那些即将执行死刑的囚犯,应该和他现在是一样的心理,不想死,却逃不掉,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,不如早死。
电动车骑进了那个久违的小区,金海的心狂跳起来,跳得他浑身发虚。
有那么一刻,他想调头逃离,逃出定东市,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,不再回来,像死了一样,把臭名声留在人间,就像历史上那些坏人一样,生时快活,何惧遗臭万年?
然而他没有逃,他没有死的勇气,也没有遗臭万年的勇气。
他把电动车停下,支好,走到曾经的自家单元门口,手放在楼门的把手上,却迟迟不敢拉开。
他离开了,钻进了一侧的自行车棚,躲进黑暗里,拿出手机,拨出了赵小禹的电话。
电话刚接通,他又敏感地挂断。
算了,还是自己处理吧。
正要把手机装进兜里,铃声响起,赵小禹反打了过来。
“什么毛病?怎么扰了一声就挂了?”
“哦,我没什么事,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,又怕你忙。”
“这会儿不忙,聊吧。”
“陈慧的事情严重吗?”
“很严重,可能要坐牢,别的好说,就是她们金融公司的事最大,那全是她一个手操作的,全是民间融资,这种债,摊上就是死路一条。这家伙,太大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