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缓缓地站起身来,朝着厨房门口走去,然后靠在门框那儿。
灯光洒在他脸上,一半被照得亮堂堂的,另一半却藏在阴影里头。
他不是没尝过肉味,只是啊,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惦记着他,念叨着“该吃肉了”。
学校食堂的饭菜太贵了,他每次就只打素菜;同学聚会他从来都不参加,不是不想去凑个热闹,是真的不敢啊。
他就怕别人瞧见他连买瓶饮料都得犹豫要不要加钱。
他更担心别人要是问起家里的情况,问到那个连热水器坏了都修不起的老房子,那得多难堪啊。
就在这个时候,母亲因为他破了的嘴,都自责得要改变自己多年来一直保持的节俭习惯了。
他的手指不知不觉地在裤兜里摩挲着那只纸鹤,那张写着“喜欢你,不是错”的纸已经被弄得皱皱巴巴的,边缘都被汗水泡得发软了。
程知节的那个吻好像还留在嘴唇上呢,就像一场滚烫的梦。
可现实呢?是这四处漏风的老房子,是母亲头上新冒出来的白发,是明天就得交的资料打印费,还有下周物理月考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的电磁感应。他眼睛轻轻一闭。
他心里寻思着,自己是不是喜欢程知节呢?
他真的不清楚。
或者确切地说,他没那个胆量去弄清楚。
他就只明白一点——要是他打算琢磨这个事儿,那前提是他得有那个资格去琢磨。
可就现在他这状况,给老妈买件新毛衣的钱,他都得算计个三天三夜呢。
“妈。”他冷不丁地开了口,声音有点发涩,“等我以后啊,开始工作了,您就别这么操劳了。”
李琴秀扭过头瞅了他一眼,乐了:“你这孩子,净说些傻话。等你工作的时候,妈都一把年纪了,想累也没那个力气喽。”
“不是的,”他站在那儿,把脊背挺得更直了些,“我肯定会让您过上舒坦日子的。”
这话虽说得很轻,可就像把一块石头扔进了深井里似的,连他自个儿都能听到那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