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窗外面,城市里的灯一盏一盏地闪过,就像是记忆里残留的影子。
审讯室在分局的三楼,白色的墙、铁桌子、单向玻璃,所有的东西就跟教科书里写的一样标准。
陈警官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,抽出几张照片,慢慢地推到方志强的面前。“瞅见这人没?”
照片里是个被白布遮了一半的尸首,脸虽然模模糊糊的,可左耳下边那颗黑痣明晃晃的——正是章二麻子。
方志强瞅着照片看了一小会儿,慢慢地点了点头:“认识,我舅舅的朋友。”
“章二麻子啊,都三十七岁了,前科那叫一个多,好些个斗殴还有敲诈勒索的事儿都跟他沾边儿。”陈警察说话稳稳当当的,就跟念报告似的,“九月十七号凌晨一点十二分的时候,他在城南那个废弃的工厂区让人拿钝器给砸脑袋砸死了。现场有血、脚印,还有这个呢。”
说着,他就拿出个物证袋,袋里是截断了的铁管,铁管一头沾着黑乎乎的血渍。
“DNA检测出来了,这上头有你的皮屑啥的。”陈警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,“再说了,工厂外边的监控都拍到你当天晚上进进出出的样子了。穿着黑夹克,戴着帽子,时间都对得上。”
方志强不吭声了。
屋子里就剩下空调发出的那种低沉的嗡嗡声。
“你有能证明你不在场的证据吗?”陈警察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方志强总算开了口,声音不大,但是特别清楚,“那天晚上,我确实在那儿。”
陈警察的眼神稍微变了变。
“我是去那儿了。”方志强抬起眼睛,直愣愣地看着对方,“可我没杀人啊。”“那你去那儿干啥呀?”
“去要一笔钱。”他回答道,“章二麻子欠我家钱都好久了。我妈老是催他还钱,他就躲着,没办法,我只能自己去找他。”
“要个钱还带铁管?”
“我可没带啊。”方志强摇了摇头,“我进去的时候,那铁管就在角落里放着呢。说不定是以前那些工人落下的。”
陈警察冷冷地笑了一声:“你说你是去讨债的,可那监控录像显示,你在那儿待了四十三分钟呢。这期间根本就没听到有啥对话。你跟一个熟人谈四十三分钟的债,怎么可能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呢?”
方志强低下了眼睛:“他不想还钱啊。我们就吵了几句。后来呢……他居然骂我妈,我一下子就火了,就推了他一把,结果他就倒下去了。我还以为他晕过去了呢,就赶紧跑了。”
“就这么点事儿?”
“我讲的可都是真的。”他抬起头来,眼神很坦然,“要是我真的想弄死他,肯定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,也不会留下这么多把柄。”
陈警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突然翻开文件夹,拿出了另外一张照片——这是从现场提取到的一枚指纹的比对报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