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牛的记忆碎片冲进桑吉的脑袋。二十年前的暴风雪夜,哈森为了独吞玉矿,把巴特尔推下了冰裂谷。快死的老工匠咬断手指,用血在谷底岩画上涂了图腾,牦牛群一下子就发狂了,朝着哈森的马队冲过去。哈森好不容易逃了回去,发现族里所有人喉咙都烂了,只能发出像牦牛一样的呜咽声。
桑吉在沙地上写了几个血字:“图腾不是诅咒…是审判。”他想起师父说过,草原的牦牛记得每滴血,它们的眼睛是亡灵的归处。
又到了一个满月夜,哈森带着打手把桑吉的毡房围了起来。火把照亮了桑吉手里的血帛,上面是地窖牌位的拓印。桑吉大喊:“你早知道师父是结义兄长!”他的质问变成了嘶鸣,毡房外面传来大地震动的声音。
几百头牦牛冲破围栏,牛角上挂着发光的墨玉碎片,原来它们把哈森扔掉的图腾残骸给吃了。哈森害怕极了,他发现每头牦牛的瞳孔里都映着血月,自己的四肢也僵得像木雕一样。
桑吉慢慢抬手,喉间的牛蹄印放出青光,整片草原的牦牛一起长哞,声浪变成了实质的血色螺旋。
哈森疼得要命,还看到了幻象,冰裂谷底伸出血手把他往黑暗里拖,岩壁上的图腾睁开了眼睛。现实中,他的皮肤出现了木质纹理,关节“吱嘎”作响,最后变成了一头跪地的牦牛木雕,眼眶里嵌着沾血的绿松石。
黎明的时候,桑吉摸了摸师父的图腾。墨玉瞳孔里映出草原尽头,那些被剥夺语言的人喉间的牛蹄印慢慢消失了,牦牛群眼中的复仇血光也渐渐沉入了大地深处。
这事儿就这么完了,乌兰察布草原上有句古谚说:“亡灵借牛角归来时,草原将用沉默宣读罪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