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得实在受不了了,柔丫抓起斧头就朝座钟劈过去。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黄铜钟壳裂开了,几百根锈红的钢针跟暴雨似的,射向屋顶。针尾拴着发黑的肠衣,拼成了嘉靖四十五年刑场的血书:“温刑剐百人,百刀偿血亲”。
濒死的柔丫突然冷笑起来。她撕开衣服,露出胸膛,里头的齿轮还在蠕动呢。她把钟摆狠狠按进自己心口,说:“老祖宗,看看谁才是刀俎!”
就在齿轮咬碎胸骨的那一刻,整座老宅变成了嘉靖年间的刑场。玄铁钟摆变成了铡刀架,柔丫被钉在了刑台上。温刑的虚影拿着刀走过来,可柔丫突然撕开衣襟,胸膛里的齿轮蠕动着,她把钟摆按得更紧了。
这时候,刑台轰塌了,一百具白骨从地底下爬了出来。为首的那具白骨,脖子上挂着编号“七十九”的铜牌,骨爪插进了温刑的魂体,说:“四百七十六刀!该还了!”钟摆疯狂地响着,刀数从五十一下子冲到了一百。每响一声,温刑的魂体就掉一片肉,那惨叫跟四百年前冤囚们的惨叫一模一样。
黎明时分,柔丫在废墟里醒了过来。座钟已经碎了,可她心口的齿轮还在转。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护城河边,突然弯下腰,狂呕起来。吐出来的不是血,而是缠绕着肠道的发条和锈蚀的齿轮。她往河面倒影里一瞧,肋骨间卡着半截钟摆,刻痕正慢慢地愈合,变成树根状的血痂。
三年后,天津卫流传起了新的怪事。城西荒地一到雨夜,就传出齿轮咬合的声音,荆棘丛里还开出了齿轮状的铁花。谁要是摘了那花,子时准暴毙,尸身上的刀痕跟花朵的齿数一模一样。老辈人说,那是柔丫的心跳在计时:“莫数钟鸣几多响,且看荆棘啮骨长”。
在铁花丛深处,半截玄铁钟摆像墓碑一样立着,摆针正指向第一百道刻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