切块的土豆露出淀粉质的白,芽眼朝上躺在垄沟里,像等待破土的月亮。
王东在前头开沟,后背的汗碱在蓝布衫上画着地图,新翻的泥土被他踩出深深的脚印,很快又被香玉用钉耙抚平。
暮色漫上来时,最后一粒萝卜籽也入了土。小苗踮着脚往菜畦插竹签,歪歪扭扭的白菜二字被晚风吹得东倒西歪。
她其实是不会写字的,因为村里的老师嫌弃她笨,学不会,所以早早就不愿意教了,只是王东来了以后,时不时地教给她一点,这才让王苗学会了写字。
当然了,也只是一些,但即便是如此之微弱的进步,也足以让二婶大为宽慰了。
毕竟,哪个母亲又甘心让自己的闺女当一辈子的傻子呢。
……
两天后。
王东正弯着腰,手里提着一只铁皮水桶,小心翼翼地从溪边舀起一桶水。
溪水清澈见底,偶尔还能看到几条小鱼在水中游动,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水面上,泛起粼粼波光。
他笑着看了一眼溪水之中的小鱼,便提着水桶,脚步稳健地走向新开垦的梯田。
虽然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,但东北夏天的日头实在太毒辣了,仅仅两天的时间,这几块梯田的土壤就开始干裂,表面泛出一层灰白色的硬壳。
“淹不死的白菜,旱不死的葱。”
王东嘴里念叨着这句老话,心里清楚,白菜是最喜欢水的,尤其是这种刚种下去的,水分一旦不足,就有可能不冒头,就算冒出头来,叶子也会蔫黄,甚至枯死。
他不敢怠慢,一桶一桶地从溪边提水,浇灌着每一道田埂。
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,滴在干裂的土壤上,也成为了这滋润泥土的养分。
就在他弯下腰准备再提一桶水时,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王东抬头一看,是王福成来了。
王福成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蓝布衫,脚上蹬着一双旧布鞋,手里还夹着一根烟。
他一上山,就径直走到田边的一块大石头旁,一屁股坐了上去,掏出火柴点燃了烟,深深地吸了一口,随后发出一阵“嘿嘿嘿”的笑声。
王东皱了皱眉,心里有些纳闷。
王福成平时是个话挺多的人,今天怎么一上来,啥话也不说了就笑得这么古怪?
他放下水桶,擦了擦额头的汗,走到王福成身边,问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