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在林间织出细密银网,陆墨渊踩碎凝结着霜花的蛛丝,腰间青铜鸟首灯随着步伐晃出幽蓝火光。
缪墨雨将阴阳家竹简塞进机关匣时,匣盖上的二十八宿纹忽然转动半寸:"陆师兄,他们当真信得过?"
"信字要三寸铁。"陆墨渊指尖擦过松枝,惊起栖息在枝头的铜雀。
雀喙衔着的算珠叮当坠落,在满地碎碑上滚出卦象,"但乱世当用九曲尺。"他忽然驻足,晨光穿透薄雾照亮前方营帐——那是用阴阳家云纹锦缎拼接的帐篷,帐顶悬浮的青铜灯轮正逆时针旋转。
帐内檀香与铁锈味纠缠,披着星图的男子屈指轻叩案几。
他身后八棱铜镜映出陆墨渊的影子,镜中人的发髻里却插着三支血玉算筹。"墨家当真吝啬。"男子指尖突然凝出冰霜,案几上的茶汤瞬间冻结,"连机关枢机图都舍不得?"
缪墨雨正要开口,陆墨渊袖中突然滑出半截榫卯结构。
黄杨木构件在他掌心飞速重组,眨眼化作振翅欲飞的机关鸟:"阁下可识得《墨经》所载'斫木为鹞,三日不下'?"木鸟扑棱棱飞向铜镜,在即将撞碎镜面时突然解体,重新变成零散木块落入冰盏,"墨家技艺如同此鹞,拆开不过寻常木料。"
帐外忽然传来金铁相击声。
周墨羽将药锄重重砸在墨规碑残基上,飞溅的火星惊得项墨雷手中墨斗线猛然绷直。"项师兄难道忘了骊山熔炉的青铜巨蟒?"她抓起碑文碎屑撒向晨雾,石粉在光线下闪烁如星,"单凭我们四脉墨者,拦得住阴阳家重铸十二金人?"
项墨雷的墨斗突然弹开,五色丝线在空中交织成咸阳城地图。
他盯着代表骊山熔炉的赤色结点,耳边又响起二十年前师尊临终时机关兽的哀鸣。
染血的丝线突然缠住他手腕,周墨羽的声音放轻:"阿渊昨日替你挡下熔炉溅出的铜液时,背后烫出的墨翟刺青......"
营帐内冰盏突然爆裂。
阴阳家使者拂去衣襟碎冰,掌心浮现赤红篆文:"那就请墨家看看诚意。"他挥袖震开帐帘,晨曦中赫然立着七尊青铜兽——虎符纹样的机关豹正撕咬着半截铁剑,兽瞳里流转着血色光芒。
董墨星突然从树冠跃下,鹿皮靴底沾着新鲜墨汁。
她手中矩尺精准敲击豹耳后的榫头,机关兽顿时僵在原地。"咸阳城南市价,青铜一斤值三十半两。"她翻转矩尺露出暗格里的戥子,"阁下这些玩具用了六十四斤劣铜,齿轮咬合误差超过三铢。"
使者脸色微变,正要掐诀却被缪墨雨按住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