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机阁穹顶的青铜齿轮发出沉闷的转动声，十二盏磁轨灯在墨者们头顶投下交错的光斑。
陆墨渊将最后一块磁石嵌入沙盘底座，抬头时正对上皇甫墨田审视的目光。
"诸位请看蓟北铁矿分布。"周墨羽的袖口扫过沙盘，磁针牵引着赤砂聚成山脉脉络。
她指尖在代郡方位重重一点，磁爆残留的焦味突然在空气里蔓延。
公冶墨兰的青铜护腕撞在案几上："上月匈奴劫掠云中，墨家折了十七个兄弟。"她沾着药酒在羊皮画出三道箭矢，暗红痕迹恰好刺穿沙盘上的矿脉，"若按皇甫先生所言优先供给冶炼部，边塞防御至少空缺三百斤精铁。"
"墨家机关兽每损耗一架，就需要两吨生铁修补。"皇甫墨田把算筹横在代郡铁矿上方，骨制筹码与沙盘碰撞出脆响，"三个月前阳城之战，是谁的连弩替你们守住了烽火台？"
尉迟墨水刚要开口，角落传来公羊墨商的冷笑。
这个负责边境防务的男人正在擦拭弩箭，玄铁箭簇有意无意对准皇甫墨田的方位："墨田先生不妨算算，等匈奴铁骑踏平雁门关，你那些吞铁矿的机关兽能跑多远？"
陆墨渊按住快要倾斜的沙盘，磁脉共鸣引发的震颤从他掌心扩散。
争论声像被掐住喉咙般戛然而止——众人惊觉所有铁器都在微微颤动，周墨羽发间的铜簪正指向沙盘中心的"三墨同心"符。
"墨家分裂百年，今日重聚的第一课本该是观星。"陆墨渊突然转动沙盘底座，穹顶齿轮应声加速，磁轨灯光凝聚成星图投射在四壁，"三日前修改祖传阵法时，我在天璇位留了缺口。"
沙盘上的铁矿忽然被星光照成透明，地底三十丈处的磁脉网络清晰浮现。
周墨羽看见代表各据点的光点正在萎缩——那些被刻意隐藏的资源枯竭真相，此刻在星图下无所遁形。
"墨田先生要铁矿，墨商将军要弩箭，墨兰统领要情报。"陆墨渊弹落指间磁粉，光斑随着粉末飘散重新排列，"但若地脉磁极继续偏移，三个月后连邯郸城的饮马槽都会变成死铁。"
皇甫墨田的算筹突然从中间裂开。
这位精于计算的墨者终于注意到，沙盘里标注的铁矿储量都带着不自然的暗斑——那是磁脉枯竭的征兆。
"师父临终前让我背了两千遍《天志》篇。"陆墨渊抹去沙盘上的星图，露出底下用磁粉绘制的二十八宿阵，"墨家真正的危机不在外敌，而在我们自己争抢着给棺材钉钉子。"
阁楼突然剧烈晃动，澹台墨风记录用的铁笔脱手飞出。
众人抬头发现穹顶齿轮停转，十二盏磁轨灯同时熄灭。
周墨羽袖中磁针骤然升温，她听见陆墨渊用气声说道："地脉供能断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