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水婆子可别死了,你若死了,老子也要挖坟开棺,拉你起来比试。”花满红转身牵着花圆圆纵身跳入遗城中。
千夜湖底封印轰然开启时,水落仙听见自己说:“这次换我教你,何为不悔。
千夜湖的封印裂隙喷涌着紫黑色雾气,水落仙望着湖心那个完全龙化的怪物。曾经能托起整座问剑崖的宽厚脊背,此刻爬满倒竖的赤鳞,脊椎突起处生出森白骨刺,在暴雨中泛着血光。
她摸了摸自己霜白的鬓角,想起以前更衣时发现的腰间褐斑。当年能挽出七百二十道剑花的腕子,如今提起裂霜剑竟要先运三周天罡气。倒是这双眼睛,被西岐太医令用冰蚕丝续了五十年光阴,仍能看清朝青天龙爪上挂着半片银鳞护甲——正是他当年说“要传给孩儿”的那块东海蛟鳞。
“梦……娘……”
朝青天喉间突然滚出混着铁锈味的嘶吼,龙爪撕开的虚空裂缝中,竟浮现出枯寂崖的幻影。
水落仙瞳孔震颤,幻象里二十岁的自己正把金创药砸在朝青天脸上:“师兄,你为个梦妖女得罪师父,受尽苦狱刑,不如死了干净!”
朝青天趴在床上,满身是伤,傻笑道:“我从前没有选择,现在我想为她活一回。”
“大傻子。”水落仙嘴里小声喃喃,弯腰捡起药,撩开朝青天的上衣,为她敷药。
朝青天忍着痛,微笑道:“师妹,师兄希望你能为自己活一回。”
此刻水落仙枯瘦的手指抚过自己剑柄缠着的鲛珠剑穗,那鲛珠是朝青天送她的生辰礼物,七颗明珠早已黯淡发黄,唯独那个“青“字还清晰如昨。
“碧海.……龙吟……“朝青天周身突然爆出青光,水落仙迎着罡风踏浪而起,裂霜剑划出的不再是当年清亮的雨刃,而是混着毕生功力的血雨——就像自己情郎宇岱咽气那夜,她独坐西岐皇陵饮下的那坛“醉生梦死”。
那酒鲜红透亮,让人着迷又疯狂,却无法阻止寒冷酸苦侵入肺腑,但那一次她是为自己而活……
那剑气凄厉刺骨,世间一切仿佛凝结,眨眼之间,剑锋已刺入赤鳞鬼心口黑莲时,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:二十岁的朝青天跪在暴雨中叩别师门,怀里孕妇心口插着执法长老的追魂钉;四十岁的朝青天在青莲教地牢撕下臂鳞,只为给高烧的飞雁做退热药;六十岁的朝青天把自己钉在千夜湖封印柱上,用最后清明之时,对女儿说“找到云无尽,杀了我”。
水落仙突然松剑,任裂霜剑卡在龙骨纹中央,语气也柔和了一些:“师兄,一路走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