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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山泊渡口,仿若被一层腐朽的黑纱紧紧蒙住,潮湿雾气浓重得近乎实质,肆意弥漫,腐朽木板栈道每承受一步踩踏,便不堪重负地吱呀哀鸣,仿若垂暮老者临终前的喘息。浑浊江水裹挟着刺鼻腥臭味,如狰狞恶鬼张牙舞爪扑来,直钻人五脏六腑。
扑天雕身披一件灰布长袍,补丁层层叠叠,恰似岁月亲手缝补的苦难勋章,衣角毛边肆意翻卷,恰似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。腰间锈迹斑驳的鬼头刀,刀鞘缠裹的红布条,颜色早已黯淡,仿若被岁月无情抽干生机。他身旁的鬼脸儿,靛青色鬼怪图案爬满脸庞,眉眼处干涸颜料结块,更添几分狰狞,那鬼手甲由泛着幽光的青铜片拼接而成,每一动,甲片碰撞出细碎声响,好似恶鬼低吟。
“天荡府君上山了?” 扑天雕沙哑开口,喉结艰难滚动,一口浓痰裹挟着满心愤懑,“嗖” 地坠入水中,打破片刻死寂。
“哼,不过是些宵小之徒瞎嚷嚷罢了。” 鬼脸儿嗤笑,嘴角扯出一抹扭曲弧度,脸上鬼怪图案仿若活了一般,跟着肆意扭动。
“没错,外面那几十万鱼鳖虾蟹,够他们喝一壶了。” 扑天雕拍了拍鬼脸儿肩膀,可二人目光却如被磁石吸引,牢牢钉在渡口方向,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安。
此处,本应是梁山咽喉要地,重兵环伺、戒备森严,如今却仅留两个形容枯槁的人类,带着三百面黄肌瘦的散兵游勇。他们衣衫褴褛,仿若风中败絮,手中兵刃锈迹厚积,有的木柄甚至已开裂,轻轻一折便会断为两截。扑天雕望着这破败景象,往昔公明哥哥在时的梁山盛景,如走马灯般在脑海浮现,那时众人豪情万丈、意气风发,如今却沦为行者妖王手中弃子,被驱赶至外围,充当抵挡敌军的炮灰,任人屠戮。他俩若不是忍痛送上一对珍贵并蒂莲给花和尚,此刻怕是已置身前线,直面汝阳王大军,生死未卜。
“听说了吗?” 扑天雕猛地压低声音,身躯下意识往后靠,破旧长袍下摆扫过地面,扬起一片呛人灰尘。
“咋了?” 鬼脸儿凑近,鬼手甲青铜片相互摩挲,发出细微声响,仿若黑暗中潜伏的危险信号。
“金枪手死了,被人用他自己的金枪,从谷道穿入喉咙,活活疼死的。” 扑天雕眼神骤缩,闪过一丝惊惶恐惧。
鬼脸儿脸上鬼怪图案瞬间扭曲变形,倒吸一口凉气,惊呼:“他那般身手也不行?”
扑天雕忙不迭摆手,布满老茧的手掌在空中乱挥,“不行,他那点能耐,也就欺负欺负咱兄弟,撑死五六阶实力,可对付他的,是太湖帮三位当家联手啊。”
“太湖上的好汉也投靠朝廷了?” 鬼脸儿神色一黯,落寞道,“也是,白花花银子、亮闪闪钢刀摆在面前,换谁能不动心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