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道。
“吾乃月兔,奉神女冬至之命留守于此,等待清秽之人的到来……”
“你身怀月钥,又能驱散污秽,也许你就是那个人?”
叶响心中一动,月钥?是指这玄阴玉炔?
见对方愿意与自己沟通了,叶响立刻追问道。
“月兔,月轮城的黑暗,玄阴真神正在侵蚀而来,你可知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?”
然而,月兔接下来的话却并不乐观。
“也许是神女的预言出了差错,不过,眼下的你们……太弱了……”
她摇了摇头,眼神中满是疲惫。
“以我知道的方法,所需要的力量……你们加起来也差得远了,哪怕去了,也是送死……”
说着,她就走到那个被她之前捣药的石臼旁。
蹲下身,捡起玉杵,又开始捣动起来,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戮从未发生。
“留在这里吧,与我一同捣制不死药。静候黑暗降临,那道曾经吞噬神女的黑暗,终将吞噬一切,让一切归于永寂,或许才是最后的解脱……”
她的声音满是死志,似乎又回到了先前那副不问世事的模样。
叶响立刻意识到,恐怕这月兔因为在这月宫驻留太久,无限的孤寂与绝望消磨了她的意志,如今才会变成如此消极的模样。
不过,她却错估了众人想要活下去的决心。
叶响看向月兔,又看了看远处那不断逼近的黑暗。
深吸一口气,沉声反问。
“归于黑暗吗?可你真的认为,那是一种解脱吗?”
“先前那些蟾女来袭的时候,你第一时间就紧张地赶回来,其实是为了护住不死药吧?”
“那些药,对你来说很重要,也就是你的寄托吧?”
“既然有着寄托,你就不该甘愿让黑暗吞噬了去。”
月兔捣药的动作微微一顿。
叶响继续道,格外冷静。
“当黑暗彻底吞噬这里,你所在意的一切,你守护的月宫,你所保持的礼仪,甚至你现在的模样……都会被彻底扭曲颠覆。你会变成什么?像那些蟾女一样?丑陋,疯狂,只剩下吞噬的本能?这就是你想要的解脱?”
月兔猛地抬起头,叶响的话语似乎彻底激醒了她。
她此前身着宫服,体态端庄,叶响就判断她会对自己的形象格外在意。
月兔死死盯住叶响,闪过一道惊惶的神色。
她下意识地抬手,摸了摸自己的脸颊。
对于一個曾经侍奉神女,注重仪容的月宫仙娥而言。
变成蟾女那样丑陋扭曲的存在,恐怕是比死亡更难以接受的结局。
叶响的话,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她用消沉怠惰编织起来的外壳。
也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,或许连自己都已遗忘的恐惧与执念。
棚屋陷入了一片沉默,只有远处黑暗蔓延带来的无声压迫。
良久,月兔缓缓放下手。
银眸中的混乱似乎退去了一些。
她看着叶响,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。
“也许,你说得是对的。”
“这些污秽,至少不该玷污神女安眠之地。”
她站起身,指向月宫深处,那座最高的,不断抛洒光尘的白色月影穹顶。
“不过,我并不觉得你们能成功……”
“若你们真想一试,就先得点燃玉蟾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