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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牢,丁字号房,东南角落。
鹤氅裘老道人正臭着一张老脸,坐在那儿,眼睛盯着地上的某些东西,那副臭屁表情,像是外面整个世道都欠他一万两黄金似的。
是真人没错了。
欧阳戎暗笑点头。
...
夜深雪静,江州城外的山道上,一盏孤灯摇曳。
那灯挂在一根竹竿顶端,由一个披着旧蓑衣的老汉挑着,脚步缓慢却坚定地走着。他不是赶路的行商,也不是巡夜的更夫,而是镇外十里坡守坟人老吴。每年除夕,他都要提灯上山,到一座无名坟前烧些纸钱、摆上一壶浊酒。坟里埋的谁?没人说得清。只知三十年前一场大雪后,有人在坡下发现一具冻僵的少年尸首,衣衫破烂,怀里紧紧抱着半块干粮,像是要留给什么人。老吴当时是里正,便牵头葬了他,还立了块木牌,上书“无名君子之墓”。
这一守,就是三十年。
今夜风不大,雪也不急,老吴走得安稳。待到了坟前,他放下灯笼,从篮中取出黄纸、锡箔,一样样摆好,又将酒壶启封,倒了三杯。一杯洒地,两杯置于碑前。
“又一年了。”他喃喃道,“外头世道变了,听说如今连御剑司都开始考‘忆暖’了,说是什么试炼人心。嘿,要是你还在,大概早过了吧?”
他笑了笑,眼角皱纹堆叠如沟壑:“你那性子,见人饿就给饭,见人冷就脱衣,活脱脱一个傻君子。可偏偏这种人,最挡不住刀剑,也留不住命。”
话音未落,忽觉指尖微温。
低头一看,那杯敬天的酒面竟泛起涟漪,仿佛有风吹过??可四周寂静无风,连灯笼火苗都不曾晃动。
紧接着,坟头积雪无声融化,露出底下一块青石。石面本应粗糙,此刻却浮现淡淡纹路,竟与镜碑残片上的符文极为相似。更奇的是,那些线条并非死物,而是缓缓流转,如同呼吸。
老吴惊得后退半步,差点打翻灯笼。
然而还不等他反应,一道虚影自石中升起,不高,瘦弱,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,面容模糊不清,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,像是藏着整片星河。
“您……还记得我?”那影子开口,声音稚嫩,带着久违的欢喜。
老吴浑身一震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竹竿:“你、你是……当年那个孩子?!”
影子点头,笑容温柔:“是我。谢谢您每年都来。”
“可你不是死了吗!冻死在雪地里的!”老吴声音发颤,“我亲手埋的你!”
“肉身确实死了。”影子低头看自己透明的手掌,“但有些东西没死。比如别人记得我的那一念。比如您每年烧的这堆纸钱,喝的这口冷酒。它们把我一点点拼了回来。”
他抬头望向江州方向,轻声道:“不只是我。这些年,天下人心渐暖,许多被遗忘的执念都在复苏。那些曾因饥寒而死的穷苦人,那些默默无闻捐躯的义士,那些一辈子没被人说过一句好话的卑微者……他们的记忆不再沉沦,开始在天地间回响。”
老吴听得怔住,久久说不出话。
影子转过身,对着坟碑深深一拜:“我不求重生,也不愿复仇。我只是想让后来的人知道,哪怕再小的善,也不会真正消失。它会藏在某个人的记忆里,某一阵风里,某一滴雨里,直到某一天,被人重新想起。”
说罢,他身形渐渐淡去,化作点点光尘,随风飘散。
只剩那块青石静静卧于坟前,表面铭文最终凝成八个字:
**“微光不灭,终成星海。”**
老吴呆立原地,良久才颤抖着手,将最后一把纸钱投入火中。火光映着他满脸泪痕,喃喃道:“原来……真是个君子。”
***
数日后,春寒料峭。
西域边陲,一座荒废多年的驿站内,响起断续琴声。
弹琴的是位年轻女子,身穿褪色红裙,鬓角已见霜白,指尖拨弦时微微发抖,显然功力尽失。她名叫柳眠,曾是北境第一乐姬,以一曲《折柳辞》名动诸国。二十年前,她在一场战乱中为护幼童而毁嗓,又被敌军俘虏,沦为奴婢多年。后来虽侥幸逃脱,却再也唱不出歌,只能靠回忆谱曲度日。
此刻她所奏的,是一段从未示人的新调。
没有名字,只有七个音节,反复循环,哀而不怨,悲而不绝,仿佛在诉说一种极深的等待。
忽然,窗外沙沙作响。
她停手回头,只见窗棂上趴着一只灰扑扑的纸鸢,翅膀破损,线已断裂,却是自己十年前亲手扎的那只。那时她尚在教坊,每到清明总要带孩子们放风筝。其中有个哑巴女童最爱这只鸢,说是像天上飞的月亮。后来战火一起,人都散了,鸢也不知所踪。
“怎么……回来了?”她伸手接过,指尖触到鸢腹内似有硬物。撕开一看,竟是一小卷羊皮纸,上面用炭笔歪斜写着几句话:
>“娘亲,我学会写字了。
>他们说我该恨你,可我记得你给我裹过的棉袄。
>我现在是医馆学徒,每天给人煎药。
>昨夜梦到你弹琴,醒来哭了好久。
>我给你寄了药方,治嗓子的,别怕苦。”
落款是个名字:**阿芜**。
柳眠的手猛地一抖,琴弦崩断一声锐响。
她死死攥着那张纸,嘴唇哆嗦,眼泪一颗颗砸在泛黄的字迹上。二十年来,她一直以为那群孩子都死了,或早已忘了她这个“没能护住大家”的师父。她甚至怀疑过自己的牺牲是否值得??若无人记得,善又有何意义?
可现在,有人记得。
不仅记得,还活得像她希望的样子。
她猛地站起身,翻箱倒柜找出尘封已久的笔墨,颤抖着写下一行字:
**“我要回江州。”**
然后她将那截断弦缠进纸鸢骨架,用胶泥修补裂痕,在尾翼画了一弯新月。次日清晨,她独自站在沙丘之上,迎着朝阳放飞了它。
纸鸢摇晃着升空,越飞越高,最终融入云霞之中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江州,某个正在晒药的老妪忽然抬头,望着天空怔住??她认得那只风筝,那是她女儿小时候最爱的模样。
她匆匆跑进屋,翻开枕头下的旧信,发现昨夜刚写完的一封家书背面,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陌生的小字:
**“你也记得吗?”**
***
与此同时,东海之滨,浪涛拍岸。
一座孤崖之上,伫立着一位白衣男子,背负长剑,目光遥望海平线。他是陆沉舟,曾为御剑司九大剑首之一,七年前因私自斩杀朝廷命官而被通缉,自此隐居海外。世人皆道他心狠手辣,实则那官员贪污赈灾银两,致数十村庄饿殍遍野,他怒极出手,宁负宗门不愿负苍生。
今晨,他收到一封匿名信,无署名,无地址,只附一枚贝壳,内刻四字:**“潮音归来”**。
他本不信这些神异之事,但当夜入梦,竟见一片火海中,无数百姓跪地哭嚎,而他自己持剑立于风暴中心,耳边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呼救声。最清晰的一句是:“陆大人!求您救救我家孩子!”
2 𝟔 2 🅧 Ⓢ . 𝒸o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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