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如出乎预料,奉决看着面前淡然着回应自己的人,听着这一番好不顺应天道生息的肺腑之言。
他并非无所知晓,清楚萧皖到底是个承接天命的真道士。可是听着这么一句,还是十足的愣了下神儿。
血亲否,至亲否?当真有人面对至亲挚爱还能做出这样一副镇静模样么?
得道之人并非失去七情六欲,她凭什么能这么一副淡然,事不关己的样子?
他看着眼前的萧皖,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一副模样,如此的顺应天命,认定命数。
过往的奉炀可从不是这么个人,奉炀永远在与宿命对抗,从来不愿为了大义牺牲,哪怕拼个鱼死网破,玉石俱焚。
可是再看眼前的这个萧皖,她实在是与奉炀太过两模两样。
从她进了滇阳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开始,她就似乎真成了泯然众生矣的可怜人。除了弄死了两三个算不上名号的小角色,她再也不掀起半点浪花,就这么蜗居在了皇宫之中。
过去的奉炀无牵无挂,单靠一条命就能搏出一条自己的血路来。可是萧皖与她不同。
她似乎只在一瞬间就被困在了忠君和氏族的牢笼里,不敢出格也不敢造次,为了家族利益真成了那颗牺牲的棋子,一点不敢逾越规矩。
奉决实在不敢相信,过去那般嗜杀无度精神无常的人真能变成了如今的模样,乃至此刻,他看不清萧皖,也看不透奉炀。
“那若是天要收嬴畟呢?”他不知该从何问起,便只能从眼前她所在意的人追问道。
而她却是仍旧淡漠,没有那一份对于血亲逝去的愤恨,也没有对挚爱流逝的悲痛。
她只是看看他,然后毫不犹豫的开了口。
“天子命数自然天运最眷顾,神龙在庙堂为尊为君,道也不敢肆意妄为。上苍垂怜,如何会随意收了他的性命。”萧皖满不在意的说着,对他摊开了手。
“皇帝最为贤明,又有行军之能,为天下少有。贤君寿数天道珍视,否则又怎会遇我?”
嬴畟与她交心过后病症才得以缓解痊愈。若不是因为萧皖,大概他再用不了几年就要死于非命。
天运操纵两人相遇,就算抛开真心相亲,大概二人也会互相行医渡命。千非万是,大概都是因为嬴畟是皇帝,哪怕这位子是他抢来的,那他也仍是皇帝。
“好一个天道。”奉决沉声说道。
“错,天道从来不好。”萧皖摆摆手,神色好像无比认真,纠正着他刚刚所说的话。
“天太公正,公正的让人空有怒火却无处发泄。收走了一个就会还给你另一个。”她轻轻说着,看着面前有些困惑的人,毫不吝啬的为他解释了下去。
“祂拿了我的命数去填补道的窟窿,就给了我无人可比的天赋和体魄。我背了他人的天命,解了旁人的生劫,我便得了生路,能有机会入宫避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