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师姐,山门外来了个疯子,说要见什么骨仙的,我与他说山门之内没有什么仙啊佛啊的,也不听,一口咬死说他要找的那个仙就在苍山门中,赶也赶不走……”梁斩一五一十与她说了原委,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。
“乱棍打出去。”柳析心中有些波澜,未等梁斩把话说完便抢先说道,“苍山哪来的什么仙,弄不好是讹人的花子。”
“师姐,要是真这么简单,我自己便解决了,也不至于来寻你,”梁斩苦笑几声,“那疯子浑身的伤,也不知是怎么撑过来的,没与他理论几句就昏了过去,现下人在医堂,醒了过来又嚷嚷着要找那位什么骨仙儿,劝也劝不动,说着就把头往梁上撞,好容易擒住他手脚,又要咬舌……好说歹说劝住了,说是替他问一问,可我哪知道该问谁?还是花师姐给出的主意,说你见多识广,说不定你听过这位‘骨仙’的名号。”
柳析与花离折知无不言,相互之间几乎没有秘密,她听到梁斩的这番说辞,便心知花离折这是在点自己,看来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。
“你忙你的去吧,医堂那边,我去一趟就是。”柳析拍了拍梁斩宽厚的肩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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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析堪堪在医堂门口落住脚,门内便传来一声气息急促的呼唤:“我、我认得你!”
拉动的风箱一般的嘶哑声音中透着一股带血气的怒意,可语气中又似乎有些欣喜,倒把柳析弄得有些糊涂。
此人若非来寻仇,那只能是求这位传说中会食人饮血的“骨仙”替他复仇了。
“我见过你,在金陵……”那男人忽然声泪俱下道,“你替那个男人杀了武阆彦……不就是一命换一命么,我也可以的!求求你、求求你……”男人挣扎着从榻上爬起,只是伤势实在太重,没爬多远便被花离折抓住摁回榻上躺着,这一动,又牵扯得伤口破裂,身下血水透出衣裳来,痛得几乎昏死过去。
柳析行至男人身前,还未言语,花离折先开了口:“他没说自己名姓,只知道是邯郸人,似乎在你去金陵的路上见过你一面,知道你杀武阆彦的事。”
“看来这桩麻烦事我还非管不可了?”柳析望向躺在榻上的男人,面上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,心中却是五味杂陈,“他怎会知道来苍山寻我?”
“你从杭州回苍山时坐的马车,那车夫正是他。”花离折叹了口气,“这就是命吧。”
“我不信命。”柳析道。
这男人视之约摸四十来岁,面上极深的褶皱,几乎是一道道沟壑,当中都有一线洗不净、抹不去的陈年污垢,想来平日是用头巾包起,现下那块头巾扎在大臂处止血,方才被花离折解开时已浸透了,与头巾上的风尘融在一起,成了暗红色;一身粗布麻衣,鞋底已经磨穿了,两脚血泡磨破了,混着土糊满了整个脚底板,周身上下浑是泥灰,前胸后背、四肢百骸全无一块好肉,刀伤剑伤钝器伤一应俱全,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