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男人惯会花言巧语,信誓旦旦说着尾生抱柱,说着举身清池,说着东南鹊枝,说着山川无棱冬雷震震,说着更早更为久远更为坚定且疯狂的难以置信的谎言。
彼时的崔沅君年纪尚轻,深信不疑地以为他是自己晦暗溃烂的生命中唯一的日、唯一的光。
“你说过你爱我的。”
“现在不爱了。”
“八年,就这样结果了?”
“对,就这样。”
言犹在耳
历历在目
曾经她问他,走吗?
他说走吧。
他烦躁地应对着她的崩溃质问,仿佛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“你有没有哪怕一刻爱过我,我要你说真话。”
“我说过,我只是让你听话的工具,我的感情轮不到自己做主。”
“你爱过我对吗?”
“为何你一定要揪着爱不放?你只需按规矩做事,届时自然会还你自由!”他突然暴起,将她的剑拔出。
她的剑发出流水般的剑鸣。
“你现在用我的剑对着我?”
“够了!”他愤怒地将她的剑掷地,“你根本是个不可控的疯子。”
“那我谢谢你,”她不怒反笑,紧咬着唇吐出这一句话,“谢谢你终于让我脱离控制。”
那时,他们如同一体双生。
如同两柄同一模子铸造的利刃。
崔沅君还记得,有一次,她不慎窥探了魔宫的秘密,遭到追杀。她见识过那女人的狠毒,小心翼翼地与其拆招,还是没能逃过被剧毒所伤,她本来坦然接受了死亡,不知为何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。
他悉心照料着她,某一个晨早,她亲吻了他。
有时是在执行某些可怕任务之后,有时是在即将托生赴死之前,或在无人知晓之地。杏花杳渺,雨点落于微寒春川,在沸反盈天的人间听雨相拥和眠。
他说从未见过她这般的女子,从未有过这般的心动,他大谈宓妃、曹子建,又说到李杜、元白,雪酒一般清雅的诗句,蔷薇一般华艳的昵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