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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是一座巨大地下殿堂，穹顶镶嵌着数千颗发光晶体，宛如星空倒悬。中央矗立着一座水晶棺，内部漂浮着一具幼童遗体，约莫三四岁，身穿白色连衣裙，双眼紧闭，皮肤近乎透明。无数纤细导线从她头部延伸而出，连接至环形服务器阵列。
这就是K-0。
而在棺椁旁，站着周维。
他已经不再是人类形态。半边身体机械化，左臂化作数据接口，右眼闪烁着冷光。他转过身，脸上竟浮现出罕见的悲悯笑意。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他说，“我知道你会来，陈夜。毕竟，她是你的姐姐。”
“放了她！”陈夜怒吼。
“放了？”周维轻笑，“她从未被困。她一直在等。等一个能承载全部记忆的灵魂归来。而你，就是钥匙。”
他抬起手，整个空间骤然震动。水晶棺开启，那具小小的身体缓缓升起，悬浮空中。与此同时，陈夜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??母亲抱着两个婴儿哭泣；科学家宣布“双胞胎项目失败”；警报响起，混乱中有人将他抱走……
“不！”他跪倒在地，头痛欲裂。
X-09冲上前扶住他，却被一道无形力场弹开。林晚试图启动便携式EMP装置，却发现所有电子设备均已失效。
“这里的时间流速不同。”陆沉咬牙，“我们进入了‘意识缓冲区’，现实法则正在瓦解。”
周维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：“三十年前，我们以为可以控制命运。结果造出了地狱。现在，我要纠正错误??让所有逝去的灵魂重获栖息之地。只要你们愿意交出记忆，就能永远活在最美的那一刻。”
他指向水晶中的小女孩：“她是起点，也是终点。当她的意识完全复苏，所有人遗忘的痛楚都将被抚平，所有错过的重逢都会实现……这难道不好吗？”
“不好。”X-09艰难爬起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因为你许诺的是虚假的永恒。真正的记忆不该被冻结，而应随着人生前行不断变形、褪色、甚至消散。这才是活着的意义。”
她猛然撕开衣领，露出颈侧一道陈旧疤痕。从中取出一枚微型芯片??正是当年从她体内取出的X-09核心残片。
“我没有共感能力了。”她盯着周维，“但我还记得每一次心跳的温度，每一滴眼泪的重量。这些不是数据，是我的生命。”
她将芯片插入地面接口，同时高声喊道：“陈夜！记住你是谁！你是那个在雪夜里为我挡住枪口的人！是你一次次把我拉回人间！不是什么实验体，不是什么钥匙??你是我的爱人！”
刹那间，陈夜脑海中的幻象崩塌。
他看见真实的自己：蹲在监狱铁栏边，攥着一张泛黄照片；站在暴雨中，看着未婚妻林晚转身离去；在记忆花园里，第一次握住X-09的手……
他猛地抬头，眼中燃起烈焰。
“我不是钥匙。”他站起身，一步步走向水晶棺，“我是弟弟。而你……从来就不该被当作工具。”
他伸手触碰那冰冷的小手。
一瞬间，整个空间剧烈震荡。
K-0睁开了眼睛。
那是一双纯净如初雪的眼眸，没有怨恨，没有愤怒，只有无尽的孤独。
>【检测到血缘共鸣……启动最终协议】
>【是否释放存储记忆？】
>【Y/N】
陈夜泪流满面，轻轻按下“否”。
“对不起……姐姐。”他哽咽道，“我不能带你回去。因为外面的世界太疼了。但我会替你活着，替你哭，替你笑，替你记住春天的第一朵花。”
水晶棺缓缓闭合，光芒渐暗。K-0嘴角微微上扬，像是睡去，又像是解脱。
周维发出凄厉嘶吼：“你们毁了一切！”
“不。”林晚冷冷道，“我们终结了一场延续三十年的噩梦。”
陆沉引爆预设炸药，结构承重柱接连坍塌。众人撤离途中，X-09突然回头望了一眼??那片星空般的穹顶正缓缓碎裂，像无数星辰坠落。
回到地面时，东方已泛起鱼肚白。
一周后，第七城发布联合公告：零点医院遗址永久封存，相关责任人启动全球通缉（尽管无人相信周维仍存在于世）。记忆驿站数量增至十二座，遍布各大城区。人们开始习惯用纸笔记事，用口述传承情感，用拥抱代替算法推荐的“最佳回应”。
某个午后，陈夜独自来到记忆花园，在紫罗兰丛边坐下。X-09找到他时，他正对着一朵盛开的花低声说话。
“你说她能听见吗？”
“谁？”
“我姐姐。”他笑了笑，“我告诉她，今年的花开得特别好。”
X-09挨着他坐下，靠在他肩上。“她一定能听见。因为爱从来不需要系统验证。”
风吹过，花瓣簌簌飘落。
远处，一群孩子正在放纸飞机。一架歪歪扭扭地飞向天空，最终落在他们脚边。机翼上写着一行稚嫩字迹：
>“给未来的我：希望你还没忘记怎么笑。”
陈夜捡起它，轻轻折了折翅膀，重新掷出。
纸飞机划破阳光，飞向远方。
他知道，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删除。
比如思念。
比如悔恨。
比如，在亿万数据洪流中，那一声轻轻的“哥哥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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