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云一愣，随即嗤笑：“少来这套肉麻的，咱们一路同行，本就是利益交换罢了。”
“不是。”林尘摇头，“你在天机阁替我挡下致命一击，明知有毒也要硬撑；你明明可以独自逃生，却选择陪我闯谷。这些，都不是交易能解释的。”
楚云张了张嘴，终是低下头，声音闷闷的：“我只是……不想再一个人了。”
林尘笑了：“那就别再逃了。这一路，我不只要你当同伴，更要你当兄弟。”
楚云抬头看他，眼中闪过一丝波动，最终咧嘴一笑：“行啊，既然你不怕我背后捅刀，那我就陪你走到最后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??要是哪天我发现你真成了魔，我第一个砍了你。”
“成交。”林尘伸出手。
两只满是伤痕的手紧紧相握。
就在此时，祭坛突然震动，碑文光芒闪烁，竟浮现出一幅地图投影??东南海域，一座环形岛屿，中央有一座倒悬宫殿，宫门前悬挂着一面青铜古镜，镜面映照的不是人脸，而是一轮血月。
“那是……归墟之眼？”楚云倒吸一口凉气，“传说中连接阴阳两界的门户！难道第三碑就在那里？”
林尘凝视良久，沉声道：“不止是碑的问题。你看那血月的位置，与萧断岳密室中的祭坛遥相呼应。他供奉林远山灵位，恐怕不只是出于旧情。他在等一个时机??让归墟意志重返人间。”
“七日之期……只剩五天。”楚云神色凝重。
“我们必须赶在潮退之前登岛。”林尘收起地图印记，望向东方，“但去东海，需经江南三大世家辖地。如今江湖已知我们在寻证道碑，正道各派必设伏拦截，误以为我们要复活归墟；而幽冥会更是倾巢出动，誓要夺碑控局。”
“所以？”楚云挑眉。
“所以我们不能走官道。”林尘嘴角微扬，“得借一条没人敢走的路??鬼市暗渠。”
楚云瞪大眼睛：“你是疯了吧？那地方可是连尸体都会失踪的禁地！据说每隔九年开启一次，入口在……葬龙渊底？”
“正是。”林尘点头，“而且我知道怎么进去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连这种秘辛都知道了？”
“苏璃给我的玉符，不止能防迷魂引。”林尘取出玉符翻转，背面赫然刻着一行小字：“龙眠之处，渠通幽冥；持符叩壁，可入鬼市。”
楚云苦笑：“你们这些天机阁的人，一个个都藏着掖着。早说嘛，害我白担心这么久。”
林尘收好玉符，抬头望天。此时乌云渐聚，雷声隐隐，一场暴雨将至。
“走吧。”他说，“风雨越大，越适合潜行。”
两人离开忘忧谷时，身后石坊轰然倒塌，化为齑粉。而那枚曾属于林尘母亲的铜铃，不知何时悄然脱落，埋入泥土之中，静静等待下一个听见童谣的人。
三日后，葬龙渊。
深渊万丈，终年不见天日，唯有阴风呼啸，夹杂着铁链拖地之声。据传此处曾镇压一条逆鳞黑龙，后因封印松动，整条龙脉沉入地底，形成贯通南北的地下暗河系统。
林尘与楚云沿峭壁垂绳而下，借助九幽之力吸附岩壁，艰难前行。途中遭遇数次机关袭击??毒箭齐发、石兽突袭、幻音摄魂，皆被二人联手化解。
终于，在深渊底部发现一处隐秘洞口，洞壁布满古老符文，中央有一块凹陷的手印槽。
林尘将玉符嵌入其中，低声念道：“龙眠之处，渠通幽冥。”
霎时间，大地震颤，洞口缓缓开启，露出一条幽深隧道。腥湿之气扑面而来，隧道两侧挂满人骨灯笼，灯火幽绿，摇曳不定。
“欢迎来到……鬼市。”楚云喃喃。
隧道尽头，是一座悬浮于暗河之上的巨大集市。建筑皆由黑石砌成，屋顶覆盖人皮鼓膜，随风鼓动发出低语。商贩形貌各异，有蒙面老妪售卖记忆碎片，独眼少年兜售未来预兆，更有披着斗篷的无面人静坐角落，面前摆着一排排写满名字的生死簿。
“别看他们的脸。”林尘提醒，“鬼市之人皆已舍弃真容，直视其面者，魂魄将被剥离。”
他们在一处茶摊歇脚，老板是个瞎眼老头，端上两碗黑色浓茶，笑道：“两位贵客远道而来，想必是要买‘渡海之途’？”
林尘一怔：“你知道我们要去东海？”
老头呵呵一笑：“鬼市无所不知。但那条路……代价不小。有人付十年阳寿，有人折半世福缘，还有人……献出至亲之名。”
楚云皱眉：“就不能便宜点？”
“可以。”老头眯起空洞的眼眶，“用你们心中的秘密交换。”
林尘与楚云对视一眼，同时开口：“不可。”
秘密太多，关乎身世、血脉、阴谋、宿命??一旦泄露，不仅自身难保，更会牵连无辜。
老头也不恼，只是叹息：“那么，唯有走‘血桥’了。”
“血桥？”楚云问。
“连接鬼市与外界的最后一道关卡。”老头指向远处一座猩红拱桥，“桥下流淌的是千年来失信者的血魂。踏上桥者，必须心中无愧。若有丝毫欺诈或背叛之意，立刻会被拖入血河，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林尘起身：“那正好。我问心无愧。”
楚云苦笑着跟上：“希望你别关键时刻想起哪个负过的女人……不然咱俩都得完蛋。”
两人并肩踏上血桥。桥身微微晃动，脚下血浪翻滚，隐约传来哀嚎与诅咒。走到中途，林尘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??通幽契竟自行发热，映出一行血字：
**“汝父未死。”**
他脚步一顿。
楚云察觉异样：“怎么了？”
林尘死死盯着那句话，喉结滚动，许久才挤出一句：“没事……继续走。”
但他心里明白，风暴远未结束。
而在京城密室中，萧断岳站在祭坛前，手中漆黑铜镜映出林尘的身影。他抚摸着“林远山”的灵位，轻声道：
“师兄，你说他会走上你的老路。可我觉得……他比你更像‘那个人’。既然如此，就让我看看，当儿子亲手杀死父亲时，证道碑是否会真正觉醒。”
他嘴角勾起一抹猩红笑意。
七日之期，只剩四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