吼完了,宗先生又仿佛没事发生,笑着拍了拍江明映的肩膀:“Adrian,最后一次。”
他带着一群人,呼啦啦地走了。
病房里恢复了安静。
江明映想了很久。
他掏出手机,打开通讯录,找到“罗璇”的名字。
江明映盯着这个名字,看了许久。
他按下拨通键。
还没等电话拨通,江明映又挂断电话。
他有点烦躁地把手机丢在一边,转头看向窗外。
窗外,是罗桑厂的大门,门前是黑色的灵棚。
……
罗璇站在罗桑厂大门前,注视着黑色的灵棚,掏出手机,打开通讯录,找到“妈妈”。
她盯着这两个字,看了许久,终于拨了出去。
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。
“妈。”罗璇说,“万叔和万小满都死了。我代表咱们家来参加葬仪,你看给娇姐封多少红包合适。”
电话对面长长叹息一声后,报了个数。
罗璇又问:“妈,你身体好些了没。”
她的母亲,一如既往,似乎任何悲伤和挫折都撼动不了如山一样的身躯:“我死不了!你少烦我!”
罗璇顿了顿,终于开口:“妈,我一直想问你。红星厂和新红星厂,我爸欠下的2000万债务,你早就知道,对吗?你是故意让我看到漏洞,把烫手山芋甩给我的,对吗?”
电话对面久久沉默。
好半天,她的母亲承认:“对,我早就知道。”
果然啊。
罗璇垂眼。
“放屁,我故意甩给你个屁!你以为你多厉害,我指望你!”林招娣的声音硬倔倔,“我确实输了。输了就是输了!你老娘我敢做敢认!以后想办法赢回来就是!只不过,涉及债务,我没必要赢回来!给你也就给你了,你反正是我亲生女,从我子宫里头钻出来的,血缘拴着,你能跑到哪去?!”
罗璇愕然,旋即笑了。
罗璇看着逝去之人的照片,难得地心平气和:“妈,你说得对。无论厂子归谁,这笔债务,还不上,你和我都跑不掉。”
“那又怎么样,你慌什么!”林招娣大声冷笑,“使劲撑下去,能拖就拖,拆东墙补西墙,大不了撒泼打滚,日子照样一天天过!你害怕,你焦虑,你慌,这都不算实质性的伤害。只要债主没上门打死咱们,只要人死不了,活着总有办法!你少拉着一张脸,丧气!”
罗璇居然从母亲的训斥里得到一丝诡异的安慰。
无论世道怎么变,林招娣女士绝对不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