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愿意。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慕靖慈替她戴上戒指时,钻石的光芒刺得她眼眶发酸,恍惚间,竟觉得那枚戒指重如千钧。
婚后的慕公馆像座精致的琉璃塔。慕靖慈待她无可挑剔,记得她喝咖啡要加两勺糖,知道她作画时喜欢开着朝东的窗,甚至在她染了风寒时,亲自守在床边彻夜未眠。
可他从未碰过她,连睡前道晚安,也只是在她额头虚虚一触。
“先生,太太的药煎好了。”张妈端着药碗进来时,孟如锦正跪在书房地板上,用发簪撬开那个上锁的抽屉。
抽屉里整齐码着十几份文件,最上面一份是裴望远在马赛的画展报道,配着他西装革履的照片,眉眼间多了几分异国的锐利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慕靖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他刚从码头回来,大衣上还沾着海盐的气息。
孟如锦慌忙合上抽屉,发簪掉在地板上发出脆响。“没什么,只是……”
慕靖慈走过来,弯腰拾起发簪,那是支嵌着碎钻的白玉簪,是他送的新婚礼物。“裴先生上个月在巴黎开了个小型画展,”
他将发簪插进她发髻,动作自然,“画的都是上海的弄堂,听说卖得不错。”
孟如锦的心猛地孟如锦的心猛地一抽,她望着慕靖慈映在落地窗上的侧影,他正用裁纸刀拆着刚收到的远洋信件,刀刃划过牛皮纸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。
“他……画里有我吗?”话脱口而出的瞬间,她看见慕靖慈握刀的手顿了顿,裁纸刀在信封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口子。
“有一幅画叫《霞飞路的雨天》,”慕靖慈将信纸展开,目光扫过法文注释,“画了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,站在绸缎庄门口。”
他忽然转过身,将信纸递给她,“画廊的朋友说,那姑娘的袖口绣着半朵玉兰。”
信纸边缘还带着巴黎画廊的火漆印,孟如锦的指尖触到纸面,画里的姑娘背影纤细,油纸伞的流苏垂落,正是她初遇裴望远那天的模样。
“靖慈,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?”她抬起头,撞进他平静无波的眼眸。
慕靖慈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,冰块在水晶杯里碰撞出清响。“你嫁进慕家时,我答应过给你最好的生活,”他呷了口酒,喉结滚动,“而最好的生活,是让你不再被过去纠缠。”
窗外忽然下起雨来,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,像极了那年裴望远离开时的雪。孟如锦想起梳妆台最后一页画着慕公馆的露台,角落里用铅笔写着:“如锦,愿你夜夜好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