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外面骤来又骤去的雨,燕王也随着道衍笑了。三年后,他果然走出了绿瓦的王府,住进了天下最为豪华的黄色琉璃瓦殿堂。 三十多年都这么默契。精明的皇帝,知他心里一定有话,也知他轻易不肯让皇上分神。
道衍沉默了一阵,半睁开眼,而后又闭上了。他的举动,没有逃开永乐的眼睛,那么大的功劳,已经是土埋脖颈的人,还不愿有一私嘱托于皇上,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啊!
“少师一世无私事告朕,今日朕来探望,绝不能空手而回,你就是编出个私事来, 由朕去办了,也算是了却了朕的一个心愿。”
杨荣、金幼孜连同黄俨、马云又一次落泪了。 “那就难为陛下了。”又是憋了很久,道衍攒足气力,才有些歉意地说,“皇上知道,溥洽是建文的主录僧。那年,外间纷纷传言,是溥洽给了度牒,又帮建文由水道遁去并藏匿起来。皇上将溥洽抓了。皇上想,灵谷寺就那么大的地方,他又能把他藏到哪呢?何况又不是一个人。臣后来得知,南京混乱那阵子,溥洽就在僧录司,那里离皇宫又不近,似是连交通的工夫都没有。臣觉着,溥洽虽有些可疑也有些冤。关了十几年了,也是一代高 僧,在狱中也不忘打坐修禅,臣恳请陛下放他出来。”
道衍不说,永乐早把这事忘到脑后了。道衍一说,他的心中立时就出现了一个憨态可掬的老和尚形象,洪武十五年,时任僧录司的右善事溥洽将并不知名的道衍推荐到北平, 安排到燕王身边,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。若是这么一想,溥洽还有功呢!
一想起这些,永乐倒觉有了些歉疚,即使当年溥洽与建文出逃有关,十几个春秋,能跑的早跑了,该领受的牢狱之灾也领受了,又是道衍的益友,早该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