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禧堂的供桌积着半寸灰,贾母的紫檀木牌位前,那盏长明灯的灯芯结着焦黑的疙瘩,照得牌位上的"史氏太君"四个字忽明忽暗。
黛玉扶着牌位底座站稳,指尖摸到个凸起的木楔,拔出来的刹那,藏在里面的油纸包簌簌掉在蒲团上,散开的密信里,夹着半枚磨损的银锁——锁身上的"长命百岁"刻痕,和宝玉襁褓里的那只一模一样。
"这锁...怎么会在老太太这儿?"紫鹃的指甲掐进掌心,银锁背面的刻字被磨得模糊,隐约能认出"北境"二字,"那年宝二爷出痘,老太太亲手把这锁给卸了,说留着招邪祟,怎么反倒...反倒藏得这么严实?"
黛玉的咳嗽声撞在供桌腿上,震得香炉里的灰扬起细尘。她捡起最上面的密信,泛黄的纸页在指尖发脆,北境文字写的"龙心"二字旁边,有行用胭脂描的小楷:"腊月廿三,雪夜三更"。这日期像根针,扎进她记忆里——正是元妃薨逝的前夜,贾母把自己关在荣禧堂,谁叫门都不应。
"姑娘快看!"紫鹃突然指着供桌后的蛛网,网上粘着片撕碎的账页,墨迹被虫蛀得坑坑洼洼,"这处写着'支银五十两,购北境狼皮',落款是...是琏二爷的名字!"她的声音发颤,"那年冬天,二奶奶确实查过账,说少了笔给老太太做皮衣的银子,当时只当是管家的中饱私囊..."
黛玉突然想起宝玉说的卫若兰遗言,指尖在银锁的锁孔里转了半圈。锁"咔哒"一声弹开,里面藏着的不是钥匙,是粒暗红色的药丸,裹药的绵纸印着极小的"玄衣卫"三个字——和北境士兵腰牌上的一模一样。
"这是...牵机药。"黛玉的指尖冰凉,药丸在掌心滚了滚,像颗凝固的血珠,"老太太当年说'吃了安神'的药,怕是就掺了这个。"她突然捂住嘴,咳嗽声里带着铁锈味,"难怪...难怪她总说夜里梦见雪狼,原来不是梦魇..."
供桌下的地砖突然发出轻响,最中间那块的缝隙里,塞着张折叠的舆图。紫鹃抽出来时,边角的纸被虫蛀得像筛子,露出的金陵城轮廓里,潇湘馆的位置被朱砂圈着,旁边用小字标着"水眼"二字——那是北境挖地道的行话,指地下水源最丰沛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