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的阳光像融化的蜜,淌过太医院东偏殿的飞檐。紫琳的素纱披风掠过青石板,惊起几缕碎叶打着旋儿。梧桐新芽在枝头颤巍巍舒展,每片嫩叶都裹着层毛茸茸的金粉,倒像是老天爷用细笔蘸了鹅黄颜料,轻轻点染而成。
工匠们的铜锤起落间,火星溅在波斯天蚕丝织就的 “乾坤帽” 上。那布料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,银丝线路蜿蜒如银河支流,竟是威尼斯工匠用七道淬火工艺锻成。紫琳指尖抚过帽檐的水晶镜片,冰凉触感里渗出若有似无的檀木香 —— 那是夹层中封存的安神香膏。
“紫医正!” 宋应星的夹袄下摆沾着凝固的松脂,像缀了层琥珀铠甲。他转动蒸汽阀门时,袖口滑落半截《天工开物》残页,泛黄的纸角还粘着去年试制活字的墨渍。随着 “嘎吱” 声响,体验舱的檀木格栅间涌出白雾,转眼间化作漫天雪霰。
赵宇的皂靴碾过虚拟雪层,竟发出 “咯吱” 脆响。他伸手触碰悬浮的雪花,冰晶在指尖凝成霜花,转瞬将指甲染成青紫色。袖口的铜制温度计 “咔嗒” 跳动,液柱直坠零下十五度。青禾蹲在蒸汽管道旁,正往铜锅里撒最后一把硝石,腾起的白雾裹着皂荚清香,在他清秀的眉眼间凝成细密水珠。
李鹤龄的白须在寒风中簌簌发抖,枯瘦的手指点着虚拟经络:“《灵枢》言寒邪从皮毛而入,此却...” 话音未落,紫琳已将艾草炭投入铜盆,青烟裹着药香漫过众人脚踝。老御医的咳嗽声与齿轮转动声交织,惊得梁间燕子扑棱棱掠过全息投影的虚拟太阳。
张逸的狼毫在宣纸上洇开墨团,转眼化作溺水者扭曲的身形。案头《洗冤录》的批注旁,新添了用朱砂勾勒的心肺复苏手势图。当他喃喃自语 “胸腔阻力” 时,窗外忽有麻雀扑到窗棂,影子恰好落在 “膻中穴” 的标注上,惊得他笔尖一颤,在宣纸上晕开个墨点。
赵宇撞开房门时,怀里的脉象反馈仪铜铃作响。仪器外壳刻着的十二地支图,与内部齿轮咬合的节奏严丝合缝。当他将装置抵在老御医腕间,齿轮组突然剧烈震颤,发出房颤特有的紊乱声响。李鹤龄的瞳孔猛地收缩,白须下的嘴角溢出惊叹:“竟能模拟‘雀啄脉’...”
巳时的议事厅,波斯工程师正用星盘校准经络坐标。鎏金的星宿图与人体穴位投影重叠时,威尼斯工匠突然拍手:“看!毕宿五对应膏肓穴!” 紫琳的银针悬在虚拟神阙,针尖与穴位间竟跃动着淡蓝色电弧。东瀛医使的抹茶盏坠落瞬间,碧绿的茶汤在地面洇成一幅抽象的脏腑图。
首席太医的《外科正宗》砸在檀木桌上,震落书页间夹着的前朝解剖图。泛黄的宣纸上,用朱砂描绘的筋膜走向与虚拟影像偏差半寸。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,浑浊的眼睛几乎贴上投影:“当年给宁王开颅,这层筋膜...” 赵宇转动旋钮的指节泛白,磁石驱动的虚拟手术刀在众人屏息中修正轨迹,金属摩擦声像极了惊蛰的第一声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