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九公的竹杖在壁画上敲出空洞回响:"民国廿三年,龙王娶亲唱了七日,戏班三十七口人,再没走出过这地窖。"他忽然咧嘴笑起来,缺牙的嘴像口黑黢黢的井,"你们可知,那年领头的角儿,姓甚名谁?"
火把倏地爆出灯花。王大爷突然瘫坐在地——他认得那戏服上的云纹,与他穿了六十年的粗布褂子,竟是同源同宗。
地窖外传来急促脚步声。铁柱举着手机冲进来,屏幕蓝光映得众人面如鬼魅:"张老板说……说咱们村地下有古墓,要追加投资开发……"
"开发个屁!"李婶的竹篾抽在石壁上,迸出火星,"前年王家畈挖出汉墓,现在满村都是卖假文物的骗子!"
争执间,壁画上的龙女突然流下血泪。阿妹伸手去擦,指尖却染上真实的殷红。她怔怔望着掌心,突然想起今晨在龙腹中找到的半页残谱——那泛黄的宣纸上,分明画着与壁画如出一辙的龙女娶亲图。
"都别吵!"村长一尘突然撕开中山装,露出胸口的龙形胎记。那鳞片在火光中泛着青金石的光泽,竟与壁画上的龙王一模一样,"九公,您早该告诉我们,这守村人的印记……"
陈九公的竹杖突然点中他眉心:"三十年前,你太爷爷临终前吞金锁脉,为的就是保住这地底下的秘密。"老人从怀里掏出半块青铜令牌,纹路与胎记严丝合缝,"如今龙脉将醒,你们是要做守龙人,还是掘墓贼?"
月光突然穿透地窖天窗,照见满墙壁画化作粼粼水光。众人眼睁睁看着龙女从画中走出,衣袂翻飞间带起陈年香灰的气息。她指尖轻点阿妹的绣绷,孔雀蓝丝线突然活过来似的,在虚空中织就一张光网。
"线断了……"阿妹突然泪流满面,她看见自己的绣针正悬在光网节点上,"就像奶奶临终前说的,咱们都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五色石……"
地窖轰然震动,顶部落下细碎的土石。铁柱的手机屏幕突然炸裂,从中飘出张发黄的契约书,正是当年戏班立下的血誓。王大爷的云纹褂子无风自动,那些丝线竟自动解体,在空中拼成个巨大的"囚"字。